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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从没想过,她会如此坦率麻木。
刘晓雯的无所谓让他绝望。没有羞愧,没有後悔,她甚至不为自己辩解一句。然而就当你认为她是个天生坏种时,她却又表现出了正常人的恻隐之心。
馀远洲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包厢的。直到料峭春风打透他的羊毛衫,他才从晃神里惊醒。回过头看着身後的火锅城,大得不可思议。像童话里住着鬼怪的黑山林,遮天蔽月。
真实的人性永远无法预料。忏悔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对这个有,对那个就可能没有。无法强求,强求也是假的。假的忏悔,没有任何意义。
段立轩打开车门,大步往这边走,边走边嚷嚷:“咋不穿大衣?”
馀远洲迷茫地看他。
不该在这里脆弱。不该对着一个陌生人脆弱。
可这颗心,实在是太痛了,痛得他要死了。
他的父亲没了。名声臭了,工作丢了,做了半辈子好人,背着淫魔的污名自尽。
他的母亲没了。辛苦心酸,在对丈夫的怀疑和爱意中撕扯自己,临死都不知道实情。
两个鲜活的生命没了。没人承担责任。甚至连良心的谴责都没有。
可怜的馀光林,可怜的张菡。
可怜的。可怜的。可怜的!
馀远洲忽然浑身无力,像是失血过多。他踉跄了下,摔了。骨架就像是被打散了似的,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
段立轩一个大步上前,拽着他的胳膊要拉他起来,却不经意看到了他的眼睛。
睁得很大,大到瞳孔整个露着。蒙着厚厚的水壳,倔强地不肯破。
段立轩不再拉他,干脆也跟着跪到地上。胳膊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拥进了怀里。手掌按着他的後脑勺,沉声道:“想哭就哭。”
馀远洲紧紧回抱住他,像是溺水之人抓攀浮木。他蓦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像是要把心脏呕出来。
段立轩什麽也没说。就这样跪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为他挡着寒冷的夜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两个人的膝盖都麻了。
馀远洲止住了哭,在他怀里闷闷地问:“你···是不是gay。”
段立轩胳膊一僵,迂回地答道:“女人也喜欢。”
馀远洲沉默了几秒,又问:“有纸吗。”
段立轩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塞到馀远洲手里。馀远洲趴在他的肩膀上揩鼻涕,最後在他肩膀上擦了擦。
段立轩问:“你大鼻涕蹭我衣服上了?”
馀远洲不承认:“没有。”
“那我肩膀拔凉是怎麽事儿。”
馀远洲笑了,带着浓浓的鼻音:“不知道。”
晚上十一点半,馀远洲在酒店门口下了车。回头对段立轩挥了下手:“再联系。”随後大步踏上了台阶。
他穿着件宝蓝色的大衣,修长的身影嵌在霓虹里,像一只拍卖会上压轴的景泰蓝长口瓶。
段立轩推开车门,跨出一只脚扒着车顶,高声喊道:“洲儿!”
馀远洲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金丝眼镜折射着斑斓的光影,唇齿潋滟。
段立轩当时就不会说话了,磕巴了半天:“你···你···你等会儿。”
他到後备箱翻了一会儿,小跑到馀远洲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馀远洲低头看着手里的电击枪。空调遥控器大小,头顶两个金属脚。
他惊讶道:“这合法吗?”
“哎,你他妈的圣僧啊。”段立轩恨铁不成钢地拍他胳膊,“他再咬你,你就往他老二上电。开最大档,干糊他。”
馀远洲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会留着做後手。”
段立轩又嘱咐道:“有事儿别自己憋着,随时联系。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馀远洲点头答应:“好。”
段立轩就站在门口目送,灼灼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的拐角。
作者有话说:
周四啦!我想死你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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