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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十天後。
早上九点半,天沉得像夜。大雨帘子似的,砸了一地的泡儿。
黑本田停到路边,驾驶位出来个光头。撑着伞走到後排,接下来个女人。
“这边儿水深,你从那边儿绕。”姜枫撑起一柄大红伞,忙忙叨叨地清点着包里的资料。馀远洲从反方向出来,手里拎着两个纸袋子。一个A3大小,红底烫着金logo,看着像礼。另一个半米多高,纯黑的,贴着防水光胶。他踮脚跳到姜枫身边,说道:“等会儿吧。杨科长会来门口接。”
“谁?”姜枫问。
“这里的所长。”馀远洲小声道。
雨钢镚似的砸在伞面上,砰砰作响。
姜枫没听清,问道:“这里的什麽?”
馀远洲也不好大声宣扬。他歪头架着伞柄,腾出手摸了下肩膀,比划了两根手指。
两个星星的肩章。
姜枫心领神会,惊讶地瞪大眼睛。
馀远洲知道她惊讶什麽。从她跟段立轩说话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没把人家当角儿。估计是当个小地痞头子了。
馀远洲心下苦笑。就连段家这麽大的势力,都奈何不了丁凯复。
如果今天谈完,丁凯复仍不肯松口,那他又该如何是好。
雨越来越大,耳边似有千军万马。馀远洲的袜子和裤脚都湿了,像是有两条冰凉的蛇,贴着小腿骨往上爬。姜枫也没好到哪儿去,绒面的高跟鞋泡透了,鞋面直冒沫子。
但俩人谁都没动地方,就这麽在雨里杵着等。毕竟是有求于人,不能有架子,狼狈点更好。
馀远洲稍擡起伞,看向看守所的院门。铝合金的电动伸缩门,旁边是个小门卫室。暗红的水泥门楼,横梁上一排金属字:X市北区路港看守所。
院子里是个长条形的三层楼,楼顶伸出来一排沿儿,看起来像个大棺材。
这是馀远洲第一次来看守所。看守所在某种意义上,跟殡仪馆和医院一样,自带“不祥之气”。俗称就是风水不好。这附近也没什麽楼,让本就冰冷的小院,显得更是寂寥阴森,像荒山里的一座孤坟。
等了两三分钟,就见楼里出来俩人。撑着黑伞,都穿着淡蓝色的半袖警服。稍矮那个晃着肩膀,瘦高那个略弯着腰。就冲这走路姿势,馀远洲一眼就能判断出哪个是头儿。
他冲着矮的那个堆起笑脸:“杨科长,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杨科长脸上也挂着客气的笑:“馀先生是吧。阿轩打过招呼,给你安排了。先进来,跟着走下手续。”
俩人跟在杨科长身後往里走,都有点拘束。杨科长本人倒是十分和善,不停地找话讲:“这雨大啊。完事儿来我屋喝点茶,等雨停了再往回走。”
“好。真是太麻烦您了。”馀远洲嘴上附和着,眼睛四下打量。白墙刷着一米高的绿漆,地上铺着米黄颗粒的水磨石砖。八九十年代的装修,自带一股严肃的冰冷,让人心尖子都跟着毛。
他在对话里找了个空档,把手里的礼给了出去。杨科长扫了眼,是盒虫草。不便宜,但没到贿赂的地步。他客气了两句,也就收下了。
馀远洲趁热打铁地指了下手里的黑袋子:“我给拿了点换洗衣服,合规定吗。”
杨科长爽快地点头:“没有拉链和绳子就行。“随後吩咐身旁的瘦高个,”小李,你给安排下。”
几人又站在楼梯口客套了几句,杨科长留下小李陪着,上楼走了。
做了审查手续,馀远洲和姜枫被安排进入会见区。一长趟的小格子,一个格子配一个木门。屋和门等宽,当间儿一把木头椅子,并排都坐不下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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