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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骋,从明珰城被博叔他们救出的那一日,我的性命早已不再属于自己。”
燕羽衣以为自己的归处是边塞沙场,以为兄长在哪,自己的家就在哪。澹台成迢是他的君主,却也似是亲人。
他所经历的一切,组成了燕羽衣这个人的诞生。
如果他是燕寄情,就再也无法得见如今的世事百态。
某种意义来说,亦是燕寄情的“牺牲”,才造就了现在的燕羽衣。
他定定地望着萧骋,喉头滚动,极为抱歉地说:“或许你说得对,我早就不是你最初见过的那个燕羽衣。”
“大宸那段时光里,其实只有把袖箭偷偷塞给南荣遂钰的时候,我才最开心。”
“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杀了皇帝,所以愿意推他一把,鼓励他做想做的事。”
燕羽衣想,那个时候我才是在真正地做自己。
不去顾虑,没有深思熟虑,只是随心而动地做燕羽衣。
兄长的目的尚未真正明确,但能肯定的是,他势必与洲楚两立。
燕羽衣见过他的痛苦,明白他所思所想,本就该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兄长,最该与他站在同一阵营的人。
但这也仅仅只能是美好的幻想。
寒风凛冽,萧骋穿得远比燕羽衣单薄,但身形仍然将青年完全遮罩。
现在的燕羽衣似乎比从前更瘦弱几分,眉眼仍旧锋利,但神态却远比当年暗淡几分。
锋利在被磨平之前,学会了如何隐匿于胸。剩下的皆是仓忙後的疲倦,以及逐渐勘破红尘的平静。
太过久远的事情,例如当年两国和亲时的盛况,萧骋的记忆已模糊地再也想不起任何。
但狸州很近,那次拳场生死局,燕羽衣神采飞扬地拉着他说押我。
那时的燕羽衣走路带风,衣袍翻飞间可见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
然而如今呢。
萧骋凝目。
单薄地像是张纸,说话逗弄也没那麽容易生气了。燕羽衣的脾性开始无限接近于计官仪,殚精竭虑运筹帷幄,损耗的是自身的心血。
天才过刚易折,比细心养护的花还脆弱。
燕羽衣的手悄悄挪到胸腔,而後找到心脏的位置,气若游丝地感受着跳动的频率。
他没能告诉萧骋的是,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吃过那个药了。
蛊虫在体内留存这麽久,他也不太敢请太医诊治。有时候吊着心绪,那口气尚还能接得上,倘若得知结局,那便只有等死的份。
而身旁的人,皆会将他当做病患看待。
这让燕羽衣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偏得数着日子残度馀生吗。
我不要,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如果可以,做天边的烟火更好,得见凌霄,一窥穹苍万物之外的浩瀚。
他擡起重如千钧的双脚,向前迈了半步。
身形猛地剧烈摇晃,直挺挺地扎进雪地中,四肢百骸猖狂地叫嚣着,身体深处的阵痛层层剥离着他的意思。
“燕羽衣!”
萧骋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但压迫感却前所未有地浓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燕羽衣,直至燕羽衣莫名平地栽倒,唇齿划过他的手背,呼吸滚烫地撒在他皮肤间。
间接地灼伤他的心脏。
他拦腰抱起燕羽衣,面色突变,惊觉燕羽衣何时竟变得这麽轻,他甚至无需多费从前的半分力。
燕羽衣甚至没有挣脱的力气,尽管萧骋把他抱得那样慢,称得上小心翼翼地拢着。
莫名的委屈排山倒海地袭来,憋在通红的眼眶里哭不出泪,唯独浓郁的疲倦侵占全身,可精神却又时刻提醒他,你现在不能睡,好不容易逃出来。
栈道之事尚未安排,难民也没有进一步商议安置办法,怎麽能在这时倒下。
远处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爆开一连串火花,有校场的训练声传来,龙吟虎啸,是驯兽司在调教军用猛兽。
燕羽衣手腕虚弱无力,颤抖着嘴唇:“萧骋。”
萧骋低头过来:“现在我们回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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