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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为什麽吐?”他在桌子边席地而坐,搞不懂有餐桌为什麽不去,非要在沙发旁边的矮桌用餐。
“啊,这个。”楸楸恍然大悟,没想好怎麽回答,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想过裵文野还会再问,于是支支吾吾两秒钟,她坚持说,“真的是吃太多了,撑的。”
“你想好了再说。”这是不打算让步了。
楸楸哀哀一声,看着面前铺了许多白糖的豆腐脑。
裵文野去看她带回来的早餐,甜和咸的豆腐脑,牛肉饼,豆包,豆浆……他拿了条豆浆,豆浆是条状塑料袋的,有一条小臂长,女人手臂粗。他没有多拿碗放出来,直接用吸管怼着顶端插进去就开始喝。
喝到一半,她终于开口:“因为换药了,还不太习惯。”
因为之前吃的药愈发管不住一些胡思乱想,她深受其困扰。上个月按部就班地跟主治医生Rory视频聊天,Rory给她重新配了一组药,就是这次慕玉窠带回来的药。
至于副作用,Rory提前跟她说过的,所以她对呕吐这件事并未感到意外,并且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每次换药都会不适,她已经习惯了。
“我不跟你说实话,只是因为……”她欲言又止,难为情地咬着下唇,被咬过的唇色更深了,她小声道,“你应该明白的吧?”
“我不明白。”裵文野淡淡道,“你说。”
楸楸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又在做思想准备。
过了会儿,她望着桌子上的豆花,温吞地说:“……你可以在我跟别人接吻的时候冒犯地看着我,我不在乎。可以一起分享食物帮我吃掉我点多的那份,那样我很感谢你。可以做饭给我吃,也很谢你,因为这不是你的义务。可以满足我提的很多荒唐要求,虽然我从不跟其他人提这样的要求,”说到这一句,她似乎有些不确定,迟疑了一下,继续说,“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满足,但是从你每次不怎麽样的心情可以看出来,其他人应该也不怎麽乐意干这些事的,但是你都陪我干了,并且不厌其烦的,下次还来,所以也很谢你。还有很多很多,比如看破不说破地看我装模作样。”
语言破碎,没有重点,逻辑混乱。楸楸都知道,因为很紧张,此刻她是想到什麽就说什麽,“你可以对我粗暴,可以不理会我,可以骂我事儿多,可以在梦里掐死我,可以对我不怀好意,可以上我,可以对我有所图,对我好也行,对我坏也行,怎样都行,怎麽样都好,但是你,你不能,不求回报对我好,那样我会觉得,我好像很没用,我就没有一点可以回报的东西吗?”
最後一句是临时编的,却也是心里话。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
不求回报这四个字,不该出现在他的人生字典里。
就像是一大片拼图里,由上千个成分组成。
他可以对她好,对她坏,但他就是不能做一个无私的人,不能无条件对她好,这不是这片拼图里该出现的东西,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大概是犯贱吧。”她说完,擓起一勺豆花送进嘴里,又说,“我脑子不太好,你知道的。”
他安静听着,沉默半晌,才开口问:“其他都行,什麽叫作在梦里掐死你?”
因为某天梦到过,从梦中惊醒。
楸楸不说话,保持沉默。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烦你的?”他问。
否则她怎麽会做这样的梦?
“至少偶尔会有的吧?”楸楸擡起头看他,“我不是那种二十四小时都让人满意的人。”
确实。
他最终还是拿来一个碗,把馀下的豆浆倒进碗里。
“但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是不止于在床上的,对吧?”
心脏漏拍似的,楸楸手一抖,敛声屏气,偷偷呼吸,偷偷看他,他微垂着眼睑,慢条斯理戴上手套,像是终于有了一点胃口,去拿牛肉饼。
她嘴里还有豆包,脸颊股起一个小包,微妙地眨了下眼睛,缓缓点点头。
他又说:“如果你觉得我做的所有都是为了上一张床,那我看不起你。”
……还有这种好事?
“我就是没有这样想,所以才说那些。”楸楸含糊道,连咀嚼都变慢了,口水淹没豆包,豆包融化了一点点,吞咽的时候,能感觉到明显的异物从喉管下去。
“我是有所图的,你怎麽知道我没有?”裵文野忽然说。
楸楸凑过去,一手倾斜着他的豆浆碗,埋头喝了两口,把喉咙的东西冲下去。
放下碗。她困惑看他,“是什麽?”
“我说过的吧,我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裵文野一双眼仍然凝视她。
比起半年前在香港街头那次的犹豫和试探,这次显得要坚定许多。
楸楸一顿,她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胳膊肘撑着桌面,硌得疼。
半晌‘嗯’了一声。
“我图的就是你活着。”他说。
楸楸说:“那你未免要求太高了。”
“必要时候我会帮你。”
“那为什麽现在不帮?”
“你需要吗?”
“……不需要。”
“说真话。”
“不需要。”楸楸恼羞成怒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有喜欢的东西,所以我不会去死的。”
“噢?”裵文野问,“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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