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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甜疑心这话里仿佛有些酸味,若是平日,他就要调笑几句,但此刻,他实在难过,便转而道:“我只是好奇,大名鼎鼎的三尺雪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还愿意出手帮我?”
“你认得我?”
“前段时间恰巧买了些闲书,上面有提到几句阁下的风姿。”
三尺雪意味不明地一笑,甩手将什麽东西朝沈甜掷去,同方才打落沈甜茶盏的手法相同。这次沈甜总算接下,握在手里一瞧,面色却不好了。
那是枚娇艳欲滴的宝石,正是“观音泪”。
“你去过了王家?”沈甜愈发迷惑——半途杀出来一个三尺雪,怎麽也和王家扯上了关系?
三尺雪戴上背後挂着的箬笠,道:“不错。我来是建议你,最好再回去看一眼。”
沈甜皱着眉,狐疑地在观音泪和三尺雪之间看了几眼,陷入思索之中。先不说三尺雪在江湖上风评如何——大概没人比他更清楚江湖传言的夸张,三尺雪忽然出现在此处,救下自己一命,又明显和王家案有牵扯……
斟酌再三,沈甜还是同意了三尺雪的提议。上次事态紧急,现场他还没有仔细看过。
两人一前一後地往王家的方向去,沈甜在後,亲眼见着他的轻功,真觉如同飞燕,眨眼就消失在眼前。他自己轻功也是不俗,但在三尺雪面前,还是不够看了。
沈甜内心正赞赏,又见三尺雪折了回来。他一时不解,也跟着停下,不想三尺雪落在他身边,下一刻,沈甜就觉得身体一轻,天旋地转间,已经被拎起。
沈甜真有些大惊失色了:“啊!?”
两人身形相近,三尺雪拎他却好似拎个鸡仔。沈甜简直想打死他,扑腾几下没扑腾下来,还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只得认命。唯一的好处就是,三尺雪的轻功果然卓绝,没多久两人就站在了王家废墟里。
沈甜想生气,又生不起来,强装恼怒道:“你干什麽!”
三尺雪看了他一眼:“以你的轻功,没等走到王家就被官兵叉下狱了。”
隔着箬笠上的纱和底下的白色脸谱面具,沈甜看不见他表情,更憋屈了,又发现三尺雪说的是事实,一时间自闭得不想说话,心想话本里怎麽没说三尺雪嘴这麽毒?虽然他这几年练武确实没有以前勤……
沈甜本以为他丢给自己观音泪,是想带自己去那个密室,不曾想三尺雪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沈甜丈二摸不着头脑,满肚子的疑惑问不出来。三尺雪对他几次欲言又止的表现视若无睹,在一片片废墟里,进了一间保存相较还算完好的屋子。
“其它房子都烧成那样了,这间居然还好好的?”沈甜纳闷。这间房屋虽然外面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里面确实完好无损,明显是做工用心,特地做了防火。
“这是王出杰的房间。”三尺雪看了一圈,在百宝柜上取下一只雕刻精致的香漏。上面还恰巧放着没有用过的香,连棉线与铃铛都好好的,看来只是做装饰用。他把香漏放在桌面上,道:“在第二个铃铛落下之前,你可以在这里找一切你想要的线索。”
“什麽意思?”沈甜警惕道,“半柱香後呢?”
“时间一到,我就会烧掉这个房间。”三尺雪说话间,已经拿出一枚火折子,将香点燃,“请吧。”
沈甜要疯了,他先扑向了百宝柜,还不忘骂道:“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麽!?”
“你最好别继续追查王家案。”三尺雪抱臂靠在一边,看着沈甜翻箱倒柜,“庆祝王家灭门的人,比想知道真相的人多得多。”
沈甜翻出好些信件和可疑的东西,打算带走了再看。他没打算和三尺雪争执,三尺雪能给他时间找线索,说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烧毁这里,再挣扎没有多大的用处。
翻了一通百宝柜,没翻出什麽东西,沈甜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屋子,等他风卷残云地把屋子糟蹋了一遍,香漏上第一个铃铛才掉下来。
三尺雪似乎觉得有趣,亦步亦趋地跟上他。沈甜也开始找出了一些藏得比较深的东西,其中不乏连他都没见过的珍奇异宝,看三尺雪跟着自己,时不时拿来问他,三尺雪都一一答了,倒是令他刮目相看:“这你都知道?”
三尺雪指着他刚刚问的镇纸:“这个原先是我的,太丑了,拿去卖钱了。”
沈甜:“……”
多数都只是些珍贵值钱的收藏品,沈甜看不出什麽作用。
尤其是翻到抽屉里一个紫檀木盒时,他随意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两个用了极精细绞丝工艺制的白玉环。奇怪的是,这制作既不像耳环,论大小,又戴不上手指。沈甜不由得纳罕:“这是什麽东西,你认得吗?”
三尺雪罕见地沉默了,沈甜惊讶:“还有你不知道的?”
三尺雪从他手里把玉环接过来,往沈甜胸口前虚虚划一下,又递还给了他。沈甜困惑,这是打什麽哑谜?
他一时没弄懂,接回来又多看两眼,忽然醍醐灌顶,把玉环一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尺雪:“……”
三尺雪:“它咬人吗?”
“我靠,我去,我的三姑二舅奶,福生无量天尊,”沈甜仿佛被弹射出去,窜了好几步远,磕巴几下,连脖子都红了,“这死老头,玩得也太大了吧!”
三尺雪故意道:“看起来还是用过的。”
沈甜:“…………”
沈甜:“求求你别说了。”
他又翻了一通,确定每个角落都看过了,香漏的第二个铃铛也跟着落下。沈甜抱着一些书信和可疑物证,看向三尺雪:“真的不能打个商量?”
“打可以,商量不行。”
“再问最後一个问题,”沈甜抓住他捏着火折子的手,试图透过箬笠与面具,直视三尺雪的眼睛,“你和王家案有什麽关系?”
“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三尺雪说,“松手。”
“不好意思,我比较没礼貌。”沈甜甚至连三尺雪的眼睛都瞧不见,这让他有些无奈。他只能感受到,三尺雪身上没有任何的气息波动,就算只是一个身无武功的凡夫,也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
他慢慢松开了手,退至三尺雪身後,眼睁睁看着一场大火在自己面前展开。
炽烈火光里,三尺雪转过身,是在看他。沈甜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些什麽,譬如警告丶譬如玩笑,但最终,三尺雪什麽也没有说,只是扶了一下箬笠,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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