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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这麽大?
几人将信将疑。三尺雪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欲望,倒是那个魁梧女子将冰鉴往沈甜那推了推,笑道:“来来来,吃点东西吧,姑娘怎麽称呼啊?”
沈甜擡手,点了点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哦,不好意思啊。”魁梧女子从旁边取了根干净的象牙签子,插在水果上,“你俩都喜欢蒙着脸哈。”
沈甜:“……”
衆人:“……”这可以直接说的吗?
沉默没有保持太久,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很快继续聊了起来。沈甜倒是很乐意留下来,装个哑巴听他们说话,但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闻人他们发现自己离开太久,一定会发觉不对找过来。
他扫视一圈,倒是都认得这些人。其它也罢了,方才给他水果丶同他搭话的魁梧女子,正是步踏风,她的钱庄和镖局遍布各地,跋过的山涉过的水,比沈甜这辈子吃过的盐都多。沈甜从前见过她两面,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步踏风只说了句“没有双十的男人别领到我面前来!”,干脆利落把他丢给了手下人交涉。
“今天蝉丫头下手可真够狠,瞧把她那徒弟整的。”步踏风道,转头对沈甜笑道,“我回房时还听到她在骂你呢!”
沈甜怀疑她在上眼药,但没有证据,于是礼貌地点点头,心想步踏风应该跟这个‘蝉丫头’关系不大好。
“她这个徒弟不懂事,什麽都敢说。别说蝉丫头,我都吓出两滴汗来。”
有个男人说了句话,口音太重,沈甜没听懂。其它人听了倒是神色不变,只是笑了笑,仿佛没有什麽影响。但那片刻的沉默,证明了这句话的重量。
三尺雪忽然站起来,一旁的侍从俯首递上他的披风。
“这就走了?”步踏风讶道,“没聊几句呢。”
“去快活。”三尺雪回头,朝沈甜勾勾手。沈甜如梦初醒,当即站起来跟上去。
门关上,里面的人再如何拿他和三尺雪闲谈就不知道了。沈甜跟在三尺雪身後,心中紧张,他仍然不太确定三尺雪有没有认出自己,还是说三尺雪认识他所扮的这个女人?
他们走到甲板上停下。海风猎猎,三尺雪系上披风,道:“想问就问吧。”
沈甜一时卡壳。
“我要去休息了,趁我还有耐心,你问不问?”
“你——”沈甜改口,“那个人说的话,是什麽意思?”
“蝉嬢的徒弟是至阴之体。”三尺雪说。
“至阴之体……”沈甜低头沉思。
他不是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知识,甚至非常巧合的,闻人归峭就是世间极其少有的至阳之体。为了压住这个体质,闻人不得不常年以冷水洗浴,吃冷食,所居是常年落雪的万寒峰,所用的兵器是极寒陨铁锻出的揽月剑。他幼时还不明白,靠近那把剑时,就已经感到莫名的寒冷,再拿起来时,更是仿佛连血液都被冻住,即使及时丢开,也伤寒了好几日,看见那把剑就牙齿打颤。
而至阴之体,沈甜了解不如至阳之多,但至阴至阳,向来密不可分,都与鬼神之说有关者占大多数,而阴阳鬼神之说也是生道课业有所涉猎的。只是他还不解为何那些人要提起这个,一时也无法抓住什麽线索来,只得暂且搁置。
三尺雪说:“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佘行天有多麽危险。”
沈甜擡头,夜幕里,他们衣诀翻飞,仿佛在微弱灯光中挣扎的飞蛾。
三尺雪又说:“那些东西,你也看过了吧。还要继续查下去麽?”
沈甜没有问他是怎麽认出自己的,或许他的行踪一直被三尺雪掌握。他不知道三尺雪这麽做的意义是什麽,但目前为止,他都不曾从三尺雪身上感受到恶意,甚至有意无意为他提供帮助——除了他一把火把王出杰的房子烧了。
“即使他罪大恶极,烧杀掳掠,也不应该是由江湖人屠杀所终结。”沈甜说,“法者天下之仪,我接下这件事情,就不能让这件事不明不白地过去。”
风尖啸着冲过,船身随着海浪摇晃。沈甜声音很轻,他甚至疑心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被风卷走了,三尺雪能不能听得见。
他其实不太愿意和三尺雪说这句话——江湖传言纵使有夸大,但三尺雪杀人如麻是事实。沈甜已经过了将人正邪对立的时段,不以他人传闻中的事迹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但也知道有的话丶有的思想,在有的人眼里可笑如稚童赖皮。……他不想听到三尺雪的嗤笑。
但三尺雪只是沉默。这时候,他可恨的地方就显现出来了:他把自己包裹的太过严实,面具丶黑衣丶手套,沈甜连他一点儿皮肤都看不见,三尺雪沉默时,就这样长身直立,沈甜总想起披上衣服的稻草人,他幼时下田,嘴皮子又闲不住,热得汗如雨下,也要和稻草人说话。稻草人也不会理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沈甜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会说点什麽。”
三尺雪反问:“说什麽?”
“警告啊,嘲笑啊,”沈甜说,“什麽都有可能,以前我遇到的人都是这样的。”
“我烧了王出杰的房间,你也没说什麽。”三尺雪说。
沈甜肃然:对啊,他也没说什麽!
再倒退五六年,他估计就抱着三尺雪的大腿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他向来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打不过就不动手,就是撒泼打滚也要阻止三尺雪做出此等恶行——然後那个沈甜就会连找线索的时间都没有,被打一顿丢出来。
“走了。”
三尺雪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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