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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甜一直湿润的眼睛终于淌下两行泪来,他死死抓着三尺雪的衣襟,颤得越来越厉害。三尺雪继续道:“生道弟子死伤无数,山上所留活口不过几十人……掌门盲眼,二弟子断臂,生道自此没落……”
沈甜泪如雨下,终于放声大哭:“我恨他,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识人不清,竟将畜牲当做挚友!如今竟又落到他手里!”
三年前,生道山,尸横遍野。
沈甜半路折回,站在山门,看见遍地惨状,呆了一瞬,往山上冲去。他太过紧张急切,好几次险些没踩稳摔落山——要知道他在这里练了多久的轻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每块石头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但这片尸山血海的炼狱已经和他生活多年的门派没什麽关系了。
沈甜跌跌撞撞冲向明道堂,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也是他永恒的梦魇。陶然生眼上一道横贯的长口,鲜血如注,那双眼必然是不能再用;他护着伤痕累累的楚溢清,对面是他的好友——他曾经的的好友佘行天,带着另一批人。
最重要的是,在两帮人中间的是从他进入生道开始就照顾他丶教导他,如兄如母的宋祁钰。宋祁钰深深地跪伏在地,伸出双臂,半空中是凝练成形的气剑,整个生道里,能将气凝练至这种程度的,除了掌门,就是二师兄宋祁钰。
“不要啊!!”沈甜听见一声嘶哑至极的大吼,那声音太痛丶太悲,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直到声音喊完,他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的哭嚎,“不要啊!求求你!我求你!不要!师兄!不要啊!!!”
他疯狂地冲上去,却双腿发软,狠狠跌了一跤,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要继续往前冲,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气剑挥落。
宋祁钰痛嚎一声,双臂齐齐斩落,鲜血如瀑。
“啊!!!!!!”沈甜惨叫着冲上去,扑在宋祁钰身旁,手颤得不能再看。宋祁钰已经痛晕过去,沈甜抓着那双断臂,大脑嗡嗡直响,“师兄!师兄!!”
明道堂前回荡着他凄厉至极的哭嚎。陶然生即使已目不能视,却也知道发生了什麽,他忍住心中悲痛,顶着满面的鲜血,道:“如此,岛主满意了吗?”
“嗯。”佘行天拍拍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睛落在沈甜身上。楚溢清猛地挣开陶然生,站到沈甜和宋祁钰身前,张开双臂,将他们牢牢挡住。
佘行天没有计较,只是擡起手往後摆了摆,率先离开了。
三年过去,那份悲痛有增无减。
药劲下,沈甜无法思考,顺着心中痛楚泪流不止,泪水从颊上滚落,将三尺雪的衣领打湿小片。三尺雪一步动不动,任他拽着自己的衣襟哭泣。原来沈甜一颗八面玲珑琉璃剔透心,经年累月盛着许多难言苦楚,只有在满溢出来时,旁人方觉端倪。
三尺雪头一回让人拽着自己哭,还是一个男人。旁人见着一个男人哭起来,多数都退到一边,仿佛看到他们的眼泪是多麽不尊重。三尺雪现下做什麽都觉得不对,只能半躺着,时不时替沈甜擦去眼泪。
怀星抱起罐儿跳到屋檐上。罐儿看着下方的混战,已经是目瞪口呆:“我去……虽然我知道闻人很厉害,没想到这麽厉害!他居然能和佘行天打得有来有回的!”
怀星点头:“他很厉害。”
罐儿又指着一大堆突然冒出来,跟永夜岛的人缠斗的人们:“这些又是谁的人啊,为什麽要帮我们?”
怀星说:“步踏风的。”
罐儿:“你怎麽知道?”
怀星:“她刚刚站在这里喊‘出来吧姑娘们’,然後她们就出现了。”
罐儿:“那步踏风呢?”
怀星:“往永夜岛入口去了。”
下方,闻人已是愤怒非常,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划烂,揽月剑出鞘,剑剑寒意迸发。
“佘行天,你把沈甜怎麽样了?!”
“你猜?”
“畜生!”
他伤不了佘行天,佘行天却也无法反击,只得见招拆招,二人竟就这样缠住。
走出来时,沈甜已经感觉到清醒许多。他来不及为自己在人前如此失态尴尬,而是感激地朝三尺雪一抱拳:“多谢!”
“不算什麽。”三尺雪说,“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做?”
“我师兄他们有危险,我必须去救他们。”
三尺雪扫了他一眼,看他两眼都还泛着红,心中莫名一软。这一软,他就又说出些不像他的话:“我去救,你做你要做的。”
沈甜瞪大眼睛,一瞬间思绪万千。他先是激动,随即是犹疑,我能相信他吗?沈甜默念,心中一时天人交战。但三尺雪已经救过他两次,在船上又帮过他,无论如何看,三尺雪都没有理由要骗他。
他不知道外面情况,但能猜到,他骤然消失,闻人不一定,但罐儿必定发作。她年龄小,怀星武功平平,鬼怜不善正面冲突,闻人虽然实力不俗,但要冷枪实力不俗,如果和佘行天交手不一定会会落下风。但是冷枪太在乎华澈,不一定能顾到其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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