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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甜侧头,华澈疑惑地和他对视:“瞅啥?”
不是她在说话?萧甜倏然转身,果然,那个一路默不作声的女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後。
她轻啓朱唇,声音却仿佛是从极为遥远的彼方幽幽飘来。
【极阴之体……】
手背忽然一暖,将那种彻骨的寒意驱散。萧甜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下,对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沈甜道:“她说‘极阴之体’。”
上次听到这个名词,还是在永夜岛的船上。难道说,这两个鬼魂是在提示他们?
但是极阴之体,和开门又有什麽关系?他们也只有一个极阳之体啊!
沈甜扫视衆人,突然想起来,方才他们以为是力气不够,都是几个男人上来推门,华澈本就冷得不大舒服,自然是站在一旁围观。只有她一人没有碰过石门。
“华澈,你来试试?”沈甜让开位置。
华澈看看衆人,神情有些为难,但还是走上前,将手覆上石门。
——奇迹发生了。那两扇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就伫立于此风雨不动的石门,在华澈手中就像轻飘飘的纸片,简直不像被华澈“推”开,而是躲着华澈的手走。
石梯出现在洞口前,延伸至深渊般的黑暗之中。
一直到几人走下阶梯,石门在背後缓缓关闭,沈甜都没有想明白:“怎麽会呢?怎麽可能呢?这是为什麽?什麽道理?”
华澈:“我也不知道……”
沈甜:“从前也不是没有算过,确实不是极阴的命格啊……怎麽会呢?你的生辰是什麽时候?”
华澈道:“七月十八。”
沈甜掐着手指算:“嗯,好日子啊,怎麽会算做极阴之体?那个烟魂骗我?”
他嘀嘀咕咕地算了半晌,还是没弄明白。萧甜知道他的毛病,事情没弄明白,翻一个通宵的书都是轻的,便开口将他的思绪扯开:“师父,刚刚听你说‘欺山莫欺水’,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
沈甜听他提问,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噢,你说这个啊。这是我家乡的说法,大概只有那边比较常有人说吧。”
“是因为多水?”
“嗯,我家乡几十年前常闹水患,我父亲就是抗洪而死。”
不仅萧甜吃惊,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华澈道:“第一次听你说呢!”
沈甜笑道:“我出生前他就过身了,关于他的事还是我奶奶告诉我的。不过也许是他保佑我,我水性还不错。”
华澈笑道:“说起这个,我娘也很会赚钱经商,我觉着就是她保佑我经常发财呢。”
她应该是在场的人手里最宽裕的了,沈甜去过她在回春山的房间,一柜子全是金条,各地的钱庄都视她为座上宾——她不是经商的料子,但总是莫名其妙发横财。她又没有大手大脚撒钱的习惯,最多的花销是她常常救济江湖上遇到的困窘侠客,而其中知恩图报之徒一旦发迹,又十倍百倍的还回来,真如滚雪球一般。
知道她是个小富婆的几人都笑起来,沈甜笑着笑着,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一时又说不上来,那种诡异便从他的脑海中飞逝而过了。
闻人也来凑这个热闹:“这麽一说,我也继承了我父亲,一杯就倒。”
华澈喷笑:“这有什麽用啊?”
沈甜也笑得不行:“你还真别说!我今年特地给你酿的酒,保管不醉人,我就不信了!”
洞穴中,实在是太冷丶太静,即使有他们的欢笑声,也无法温暖这滴水成冰的地方。但萧甜已经明白,正因如此,沈甜才努力寻找话题,叫他们笑起来说说话,否则一旦陷入极度的安静与黑暗中,恐惧就会迅速吞噬人的内心。
两人挤兑完闻人的酒量,华澈趁着兴头,看鬼怜一直不说话,道:“鬼怜,你呢?”
她说完,看衆人静了一瞬,当即反应过来,暗叫不好。能当杀手的人,家里能有什麽好事呢?恐怕鬼怜听他们的谈笑,早就触景生情,她还逗他说话,这不是戳人心窝麽?
她暗暗懊悔,沈甜也马上要说些什麽挽救一下气氛,却听鬼怜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像我的姐姐。她踢蹴鞠很厉害。”
“你的姐姐会踢蹴鞠?”
沈甜听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闻人的声音——带着笑的丶温柔的——天杀的!沈甜在心中抹一把辛酸泪,在华御手底下学剑丶在闻人远手底下学琴棋书画,闻人都是那个看管他的,从来不假辞色,他吃了不少戒尺。哪天闻人对他笑一下,保准是他闯大祸要挨师父揍了。
鬼怜说:“嗯,她很喜欢踢蹴鞠,女孩子不方便,她就关起门在院子里和侍女们踢。我那时候还小,她手把手地教我玩,夸我很有天分。”他又笑了一声,“其实我那时候才比她膝盖高一点,哪里说得上什麽天份,她就是哄我陪她玩。”
那一定是非常美好的回忆,他们第一次听到鬼怜用这麽柔和丶这麽怀念的语气提起某个人。
沈甜笑道:“正巧,君子舍里也有蹴鞠,等我们回去可以在院子里踢,罐儿肯定高兴坏了。”
鬼怜正要说“好”,突然想起什麽,有些愤怒道:“君子舍里有蹴鞠?”
沈甜:“怎丶怎麽了?”
鬼怜怒道:“你不早说,还让她无聊到来给我化妆玩过家家!”
华澈笑得打跌,捂着肚子直摆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闻人扶额想笑,但笑不出来,他也被罐儿折磨得不轻,鬼怜给她扮新娘子,他本以为怎麽样也能混个新郎当当,结果他是花轿。
他们笑闹成一团,华澈突然站定,笑容消失了,慢慢说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啊?”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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