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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出神,直到洗手间的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将我从思绪里拉出。
我戒备警惕地抬起眼睛,却看见有人抱胸站在门口,手里还磕着半颗烟。
——是秦恪。
“走吧,小夏翻箱倒柜,找来了不少好东西。”
秦恪说,“大家都在找你。”
他很聪明,他没有多问我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也非常默契保持了成年人之间应有的隐私与边界感。
他只是这样默默地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从镜中和他对视,看见那颗将燃未燃的烟上火星明灭,他半露出的领口里的刺青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清晰。
他似乎是在等我主动说些什么,但我张了张嘴,除了发现自己的脸色有些发白之外,确实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抬起了脚步,秦恪十分绅士地帮我推开门,一双眼睛沉默地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比他要快半步,他慢慢地跟在我的身后,在我们逐渐抵达人群时,秦恪低声说:“其实有些时候说出来会好一些。”
“会有人听的。”秦恪说,“比如,我觉得小夏应该会很愿意听。”
我看向他。
我摇了摇头:“算了吧。”
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给夏岭找更多的麻烦。
万一说着说着夏岭哭了,我可能还要再安慰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我的嘴角上微微带着一点笑。
重新融入到欢快的人群里的时候,我恰到好处地把自己刚才的行为合理化,告诉大家,喝冰水喝得肠胃应激跑厕所去了。
“我说呢,难怪看你脸色不好。”胡倩说,“给你来杯热牛奶,保护一下肠胃?”
夏岭说:“嘁——真的好逊诶,林老师。”
热爱吃瓜的白帆继续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的手机,时不时把里面弹出的消息大声朗读,时不时混杂进一些对我画的专业点评,听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甚至都还有点面红耳赤。
其实是真的有点夸大其词了,我悄悄地在灯光下偷偷地看自己曾经画过的那副《星空》。我其实没想过能像现在这样得到世俗意义上的认可,有很多人在画里感受到了我想要表达的情绪,并且情绪的传递里还产生了许多新鲜的有趣的见解。我怀疑我可能要熬夜,把这些人写下的饱含着浓厚情感的点评都好好看上一遍。
最具有戏剧性的是我的微博下面。夏岭把手机拿过来给我看,前不久那些骚扰我私信辱骂我的那一批人,现在纷纷自发地跑去我微博下面排成长队的刷“对不起”云云。
我的微博还是没有更新。等又过了一段时间,刚刚立冬初雪的时候,我重新在空地里支起画板,再一次连载起来几把猫的生活日常。
雪下得不算很大,地上也只不过是浅浅地铺了一层,几把猫却喜欢得紧,像落在地上的雪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猫薄荷,舌头一卷一卷的,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地舔。
“会感冒吧。”秦恪偶尔会到我们工作的地方来,我边画边回复他,“没事,几把猫皮实。”
“我说的是你。”秦恪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他却看着我微微地笑,“别动,你画你的,等晚上去我那里的时候再还给我就行。”
秦恪和我的穿搭属实有点不太沾边,他平时选的其实都是些比较稳重但也不乏张扬的闷骚型,这皮外套出现在我身上,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不是我的衣服。
夏岭在屋里正在准备火锅,他声称初雪和火锅是最搭配的,自己叫了外卖送来新鲜的蔬菜和肉片,他征用了切片机,自己端着杯秦恪特调的可可,在旁边监督着机器切出漂亮的肉卷。
他此时冲出屋外来,看着我大吃一惊:“小然,你是这个风格?”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仔细看了看我的画架,心想我也没换啊,等了半天才意识到夏岭在说些什么。
“这是秦恪的衣服。”我解释道,“他觉得我穿得少。”
秦恪此时也从屋里出来,满脸都是鼻涕泪的有些狼狈,呛得咳嗽了半天才看着我和夏岭说:“这是什么新型杀人毒计吗?辣椒杀人法?”
夏岭:“秦可可你真是丢人啊,这点辣就不行了?”
“林老师能吃辣吗你就放那么多辣?”秦恪说。
“秦可可你也太小看人了吧。”夏岭大惊小怪,“你猜猜这里最能吃辣的人是谁?”
秦恪说:“谁?你?”
“是我。”我拿着画笔转过头,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震惊的秦恪,用商量的语气和夏岭说,“弄一个鸳鸯锅吧。”
夏岭拿手指头去戳秦恪的肩膀,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嫌弃:“看到没有,只有你最不能吃辣。”
画完的时候火锅已经咕嘟冒泡了。
我对着画架上的画随手拍了一张,又拍了几张火锅、雪景,还有雪地上疯狂打滚的孽障几把猫。当然,我再三勒令它,如果不把自己身上的毛舔干净就不许进屋。
微博和朋友圈是同时发出去的。那个坐在我工位对面的小姑娘许晴像是住在了朋友圈,点赞和留言都特别快:“火锅!!我要偷走你的火锅!还有猫猫!”
我一边擦干净刚洗完手上的水,一边笑着回复她:“下次一起出来约火锅,几把猫白送。”
微博上的消息提醒就更凶猛了,不过我早就关了相关的消息设置,只是在吃饭之前打开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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