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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帐篷补了一觉,上午十点左右,顾孟然与梁昭早早起床,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便背着背包准备出门。
城市不比人迹罕见的荒野,顾孟然其实不太放心外公一个人留在营地。但天太热了,老爷子昨天热得睡不着,今儿顶着俩黑眼圈跟熬夜跑了十里地似的,怎么看怎么憔悴。
顾孟然于心不忍,只能让外公留在营地休息,为此留下一把油锯和一瓶防狼喷雾,还把为数不多的挂脖风扇拿了出来,一人分上一把。
微风轻拂脖颈,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身处热浪包裹中,这点微风的效果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热,难以忍受的热,顶着高温艰难前行,从岔路口走到车水马龙的主干道,顾孟然和梁昭身上的T恤都快湿透了。
出行需要交通工具,出来这一趟主要是为了找车,他们需要一辆有空调、至少能载十五个人、座椅不能太硬、能坐能睡觉……
好吧。
其实就是大巴车,一辆能满足所有条件的大巴车。
市区鲜少有大巴车,一路上公交车倒是见到不少,大巴车愣是一辆没见着。燥热的天气让顾孟然有了公交车也能行的错觉,但透过车窗看着那硬邦邦的座椅,屁股隐隐作痛。
大面积坍塌的楼宇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面目全非的城市,本地人出来都会迷路,更何况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
顾孟然也想过去找找汽车站,但考虑到留在营地的外公,算了,不敢走太远。他们尽量避免岔路,沿着主干道缓慢前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走了将近一两个小时,两人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在一座坍塌的高架桥附近,找到一辆完好无损的大巴车。
蓝白相间的中型旅游大巴,车身长而不高,满载35人。随意停靠在路边的汽车并未落锁,明显是地震发生时急着逃命,甚至连车门都没有关。
车身检查完毕,两人打着强光手电筒从前门进入车厢。车能不能用不光看外表,主要还得看能不能成功发动。
门窗没关,车厢里弥漫着厚重的雾气,两人借着微光一路摸索艰难走到驾驶台前,由梁昭坐进驾驶位尝试发动。
顾孟然对大巴一窍不通,帮不上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举着手电筒往车厢内走,顺便检查车厢以防隐患。
35座大巴,除了司机的驾驶位,余下34个座位在逼仄的车厢内显得尤为拥挤。过道狭窄,顾孟然侧身往里走,手中光源来回扫动,竟然还在座位上看到好些私人物品。
座位上方的行李架同样塞得满满当当,行李箱、背包、编织袋……几乎一件都没来得及带走。
顾孟然忍不住想,车上的游客还活着吗?现在物资这么紧缺,如果还活着,他们为什么不回来取走自己的行李?
“砰!”
脚尖踢到一个硬物,顾孟然恍然回过神,他以为谁将行李放在了过道,下意识挪回光源低头瞅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随意的一眼,顾孟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早饭呕出来。
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尸竖躺在过道里,他的双腿还卡在座椅空隙中,拧得跟麻花似的,身体则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倒在过道里。
浅蓝色衬衫印着凌乱的脚印,很显然,他应该是在混乱中被人硬生生踩踏致死。袒露在外的皮肤有多处伤口,头和脸亦未能幸免。
经过高温发酵,尸体高度腐烂。肚子鼓胀如皮球,溃烂融化的皮肤偶有起伏,隐隐有尸虫蠕动,浑浊的黏液沿着过道蔓延,逼仄的车厢无一幸免。
防护面罩仿佛瞬间失效,浓烈的腐臭无孔不入,源源不断地涌入鼻腔,顾孟然双腿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
捣鼓了半天,大巴车成功发动,梁昭刚想叫顾孟然来看,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动静。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他连忙起身前去车厢查看,但没走出几步,顾孟然迎面朝他跑来,抓着他的手臂踉踉跄跄冲出车门。
一口气冲出去近百米,直到汽车融入浓雾彻底消失不见,顾孟然摘下防护面罩往路边一蹲,忍不住干呕起来。
“呕——呕,咳咳咳……”
受了惊吓又持续干呕,顾孟然脸色惨白。梁昭眉头紧拧,飞快地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顾孟然接了但没有喝,梁昭摘下面罩一脸担忧地蹲在他身旁,伸手越过肩膀半搂着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没事的,没事了。”
不用问,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尸臭早已说明一切。
顾孟然难受得不行,像是有人在抠他的嗓子一样,真就忍不住,忍不住地干呕。吐又吐不出东西,这让他整个人非常难受,而且那股味道非常持久,就像尸体趴在他背上——
等等,顾孟然猛地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
果不其然,原本只是有点脏的运动鞋变得油亮亮的,尤其是鞋头,被一层淡黄色透明黏液所包裹。
瞅见这一幕,顾孟然竟奇迹般地停止了干呕。他火急火燎地从空间里拿出一双干净鞋子,在梁昭的帮助下将鞋子换下来,丢得远远的。
活了两辈子,他不是没见过尸体,但他又没在殡仪馆上过班,心理素质真没那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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