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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褪尽,弥漫在空气中的雾气变回了原本的枯叶黄。浓度明显降低,随风荡漾的薄雾宛如轻纱包裹大地,眺望远处仿若置身仙境。
车门一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顾孟然猝不及防灌入一嘴热气,差点当场爆粗口。
仙境?地狱还差不多,还是第九层,下油锅的那种。
气温飙升至48℃,即将突破50大关。
下车走两步顾孟然感觉身体里的水分都快被蒸干了,更别说停在路边顶着高温修车。
能见度正持续回升,探路的越野车可有可无。顾孟然只用了一两分钟来思考,当即决定丢下陪他们走了一路的越野车。
梁昭下车来帮忙,三个人把油箱里的汽油抽出来,物资搬出来。整得跟逃难似的,拎着大包小包,以最快的速度将物资搬到大巴车。
大巴车载着一群小孩,空调开得没那么低,不过登上车的那一刻,沁人心脾的凉意包裹着身体,顾孟然顿时有种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感觉。
大巴车三十多个座位,多两个人不多。但放弃越野车也意味着,他们晚上只能和老师、孩子们挤在一辆车休息。
已经不再是陌生人了,一周的相处足够建立信任。
他们在下面搬行李的时候,两位老师在上面忙忙碌碌,陆续将小朋友们转移到车厢后半截,以车门为分界线,把汽车前排座位留给他们。
顾孟然喜欢这种边界感,上车后和两位老师打了招呼,把事先准备好的薄荷糖拿出来,给小朋友一人分了两颗。
大巴车重新启动,沿着国道平稳行驶。
一身汗未干,顾孟然走回第一排,靠着窗户坐下。
窗外朦胧的黄雾随车辆移动而凝成一团,柏油马路银光微闪,滚烫的热浪仿佛有了实质感,混杂着雾气于马路上翻涌跳跃,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灼热感。
顾孟然扬着下巴侧目看向窗外,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失策,走得还是太仓促了,出发前应该多找几辆车的。没日没夜地开空调,最耐造的越野车都罢工了,大巴车还能撑多久?
空调故障事小,万一大巴车坏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让一群孩子在“桑拿房”里徒步,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现下能见度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找个机会把他们带上船?可这些天频频余震,这时候的黄江比陆地更危险。
水路陆路,没一条路好走。
越想越觉得不安,顾孟然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怎么了?”
手还没从头上拿下来,一声极轻的询问忽然从前方传来。顾孟然眼眸微抬,竟隔着玻璃与后视镜里的梁昭对上了视线。
第一排与驾驶位仍有一定的距离,顾孟然倒是想和梁昭商量,但又担心被其他人听见,弄得人心惶惶,想了想便摇摇头,“没,没怎么。”
梁昭好似猜到他心中所想,刻意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担心车在路上坏了?”
“有这么明显吗?”
顾孟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放轻动作起身,轻手轻脚地挪到驾驶椅背后,小声将心中顾虑说给梁昭:“天太热了,大巴车不知道能撑多久,风翼号……我不敢拿风翼来冒险。梁昭,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下来,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车速不算快,梁昭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路边,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身后。
认真听完他的顾虑与困惑,梁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轻声反问道。“气温还会继续升高?还是说现在已经是最高温度?”
“还会继续升高。”顾孟然不假思索道。
梁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样看来,有必要停下来休整一段时日。我们没有备用车辆,车坏在半路会很麻烦。而且连续赶路一周,小朋友们多少有点吃不消,停下来休息是迟早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梁昭顿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顾孟然,“一周了,我们的汽油和食物消耗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找机会‘补充’一些?”
宜南天远地远,他们走的还是沿江路,绕了不少远路,以目前这个路线和速度,一个月都不一定走得到。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顾孟然想了想,认真点头,“很多问题我都忽略了,你说得没错。我们昨天下午刚过万阳是吧?去哪临时休息呢,最近的城市……”
空间里有纸质地图、自制路线图,但车厢人多眼杂,顾孟然没敢随意拿出来,托着腮帮子可劲儿琢磨。
不熟悉这片地区,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梁昭见状温馨提醒:“晋城,还有山城。你先回座位坐好,这段路有点颠簸,小心摔了。”
顾孟然待在原地不动,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没事的讨论一下嘛,相信你的车技,只要车不出问题,你不会让我摔——”
“砰!”
一声巨响突然从车底传来,大巴车随即猛地一颤。方向盘几乎瞬间脱离掌控,大巴车宛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向右前方山体偏移。
好在车速不算太快,梁昭右脚反复点踩制动踏板,双手迅速向左打转方向盘,及时纠正偏移方向。
事发不过短短几十秒,大巴车缓慢且平稳地停在路边。
车厢一片混乱,睡梦中的孩子们被剧烈晃动惊醒,其中个别小朋友受了惊吓,吓得哇哇大哭。
顾孟然踉跄摔坐在架势椅背后,蒙了好一阵儿,直到梁昭朝他伸出手,他这才借着梁昭的力气,惊魂未定的站起身。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炸了?”脑瓜子嗡嗡的,顾孟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梁昭拉起手刹从座位上起来,眉头微蹙,“应该是爆胎了。”
顾孟然:……
不是,真成乌鸦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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