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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见这父子,又似毫无芥蒂,十分亲热,不知是真情假戏。
二人把酒清谈,从天上说到地下,褚铭对褚策嘘寒问暖,褚策又对褚铭孺慕依依,引得一旁年老内侍拭泪感慨:“大王与肃陵侯,真是父慈子孝,就是民间父子,也都没这般情深和乐。”
褚铭故作怒色骂道:“老东西,感慨你就最多,遇事先撒三泡泪,坏人兴致。”
褚策笑着接话:“鹿监可不就是眼泪多麽,我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鹿监抱着我哭一路,将我衣襟都打湿。阿爹还非说是我哭湿的,取笑我。”
在场都是侍候褚铭的旧人,谈及往事,都含笑回忆。忽见褚铭唤褚策起身走近,左右端详,若有所思,随即啧叹道:“三儿,你这身衣服,改得很不错嘛。”
“正是这明氏女子改的,我觉着骑马方便,常穿着。”褚策脸上,泛起一种罕见的笑容,有点憨,有点不好意思,还有些许炫耀。
褚策常骑马,为了方便,明玉将他裤管改小,缝上丝带绑裤脚。他又习武,弄得腿粗腰壮,时下流行的衣服样式,穿着显得累赘又臃肿。明玉又收紧腰身,裁瘦袖管,增添了轻便。而那褚策穿着这身,自以为凸显了他挺拔英姿,四处穿着现宝。
既是褚铭问起,明玉便上前详尽说了裁衣方法,褚铭听罢喜笑,对内侍说道:“不错,你们回头照着这法子,也给孤做几件。”
再回头怅惋嗟叹:“老了,腰腹胖了不少,也不知穿着像不像样子。想当年,贵嫔也是常去织室,亲手给孤督办衣物的。”
此言一出,衆人皆沮丧,不知该如何搭话。褚铭有所不忍,转而笑问:“孤的那乖孙,如今好麽?”
他本望着褚策,但褚策未答,似是陷入对母亲的追忆里,不曾回神。
明玉笑而应道:“回大王话,绍公子已有四岁了,活泼好动,聪颖可爱。餐饭进的足,不挑嘴,身量也比同岁孩子高些,就是太爱吃甜的,妾担心吃多了坏牙,叫奶娘不要再给糖吃了,绍公子一会儿噘嘴,一会撒娇,因此闹个不停。
前些日子,绍公子跑来妾院里玩,忽对案头笔墨生了兴趣。妾便抱他临贴,拿出大王与肃陵侯所着帖子给他看,他抱了大王的帖子要学。妾一时焦虑,若是肃陵侯笔法,妾还可以模仿,而大王笔力遒劲,妾可真无从教起了。”
褚铭听罢展颜,顺口逗趣道:“那是自然,若是孤的笔法叫你轻易习得,怎麽得了。”
便亲切叫明玉起身,和蔼交谈,考了她一些诗书经纶。明玉对答,不时露出惘然神色,向褚铭请教几处,讨得褚铭欢心。
闲聊说起日常趣事,明玉埋怨褚策开春扶犁,田头插秧,与农人席地吃饭,折腾得一身污渍,废了许多衣物。
褚铭凝笑而叹:“你这孩子不懂,重农务实是好事。孤往後若能吃到三儿种的米,穿到你织的布,当是老怀大畅,多少金银都不换。”
天色渐晚,画舫泊岸,褚铭罢席回宫,行到栈桥上低声对褚策说道:“挺好,伶俐乖巧,心也实,阿爹放心了,跟她好好过吧。”
他说这话,包含了许多遗憾歉疚,源是想起褚策与谢韵仪的婚事。
当初那里头的事,他怎会瞧不出端倪。但他仍旧强按着褚策娶谢韵仪,就是要继续打磨他锐气,给他结一门不顶用的姻亲,再考验他到底听不听话。
时过境迁,他又对这个儿子心生怜惜——
外头已是尔虞我诈,家中心底再没一寸和美丶一丝情好怎行,就如同他自己,若没遇到谢思柔和夏侯如月,光看着後宫那堆女人,此生必定黯淡无光。
他终是感性的人,不管以後父子如何相对,总希望褚策眼下能找到个知冷知热的女子,体会他有幸经历过的美满。
他见褚策会心点头,看似真下了决心,又生出玩笑之意,肘他揶揄道:“三儿,孤回头把你送的虎鞭酒还你,再带些鹿血海参之类,你多补补。”
褚策大窘,见身後扈从还未跟上,低声怨道:“阿爹瞎说什麽。”
褚铭抖眉一笑,伸头望一望明玉。
“多大个人,还害什麽臊。你在清河南那些胡闹事阿爹不知道?只当着你娘面帮你罩着。老话说家有娇妻,身子定虚,你的这个,更是要人命了。”
亲爹,他可真是亲爹,操心操到底,醉酒顶风都要拉着儿子传授经验。
“你别总板个臭脸吆五喝六吓唬人家,她今天穿的是什麽样子?你叫的吧。阿爹和你说以後再不能这样,得多打发些珍宝靓衣给她,女人家就好这些。你千万别似在外那粗暴样,该哄的时候不要傻轴倔。先伏低做小,再趁勇而上,争取来年给阿爹弄出个孙子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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