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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策在耳边噼里啪啦一顿说,直叫明玉有些恍惚,止住他,缓缓问。
“三哥,你什麽意思,你是说,阿娘来允阳,不是来找我,是想借兵。晚春姑姑来,也是想...借我保命?”
“是。”褚策沉声。
他很想保护他的小娘子,可他又不能骗她,真相就是这麽残酷,她只能面对。
但他能理解她这一时恍惚,毕竟他刚晓得时,心里也骂:干他娘,一个个秃鹫一样,逮着他小娘子食肉饮血,不做人事,不长人心。
便想大事不急在一时,拉了张凳子在明玉身边坐定,平声道:
“乖,你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你说怎麽办,我就怎麽办。”
于是捂着她冰凉的手,说上京宫廷的事。
天子有恙,数月不临朝,已是衆所周知。先前,大常侍曹轩发来密函,劝褚铭上京勤王,褚铭未曾回应,曹轩并未紧逼,都是源于情况不甚紧急。
彼时的天子虽病弱,却仍是天子,夏侯正统血脉,神志清明自含威仪,开口便是金科玉律,足以在上京守住一种微妙的平衡——
何太後垂帘听政,丞相廖昱统领前朝,他的心腹,大常侍曹轩掌管宫防,保护他的安全。
三方势力鼎立,相互牵制,谁也无法往前一步。
尽管曹轩总认为,何丶廖是狼子野心,犯天子威严,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局面不算太坏。只要皇帝保重身体,安安稳稳拖到太子继位,夏侯家的龙脉就不会断。
但这平衡,却让半月前的一桩事打破了——太子病重,快不行了。
太子是桓帝嫡後所出,自小钟灵毓秀,康健聪颖,本是深孚衆望。即便何太後和廖昱也挑不出什麽毛病来。却突然一夕之间病重,昏迷不醒,太医查不出症结所在。
周围侍奉的宫女内侍,抓的抓,审的审,没审出蹊跷。就是无端端一病不起。那病榻上的天子坐龙辇来,亲自衣不解带照顾,却不见起色。
那时任谁去东宫,看了都会于心不忍。金梁玉阶琉璃瓦的宫殿里头,羸弱丶一夜白头的父亲,彻夜照料着面目清俊,却沉睡不醒的少年。地上还有个歪坐着,流着口水笑的痴儿。
那父亲不由在灯下哭出了声。
一哭他的儿子,二哭大齐的气数。
高祖创业筚路蓝缕,景帝中兴耗尽一生,可天要掐断王朝气数,毁其祖业,只需一条,子息衰弱。
他的长子已是不会再醒了,而小儿子,天子叹息。
问题就出现在这个小儿子身上。
他是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呆儿,爱笑,尽管六岁了还不怎会说话。可肢体康健有劲儿,口水一擦,谁都看不出他是心志不全的孩子,倒像年画上抱着鲤鱼的喜庆娃娃。这娃娃,于何太後来说,可是个完美的傀儡。
他身份也特殊。生母廖贵妃,又是廖昱的堂妹。就因为这曾关系,天子可以想象,太子一死,廖昱必会与何太後勾结,三方鼎力的局面将打破,何丶廖必扶小儿上位,进而把控朝局。
天子从来性情温吞,并非杀伐果断之人。却在处理这件事上迅猛果决。
他必要阻止这一切发生。因他是皇帝,是父亲,更是继承者。夏侯氏帝祚百馀年,万不能辱没在他手上。
立即密会两个他深信之人,大常侍曹轩,长公主如月,商量出对策。
先对外称太子好转,再从夏侯宗室里物色一个出色的过继,立为储君。可单是过继是没用的,为防止何廖勾结,武力阻挠过继,皇帝手上也需有足够的兵力相威胁。
三人都想到召允阳王褚铭。
因那褚铭,这些年攒蓄国力,实在民富兵强。又老早便是皇室犬马,与皇帝有少时交情。何况退一万步说,即便那些都不奏效,还有如月和他的旧情,还有如月的女儿与他儿子的婚事,还有......总之,总有一样能翻盘。
只是,皇家又利用了如月一次。
对这个事,天子心里是顶愧疚,顶没办法的。
虽说天家兄妹常情感稀薄,可天子与这个妹子缘分很深,打小亲厚。而自景帝殡天,数番刀光剑影,血脉凋零後,剩馀兄妹两个更晓得这一代已经不起造,相互扶持着往前走。日子都不好过,艰难之中,亲情又增添了。
所以这些年,皇帝做哥哥,无比纵容长公主,打压柳家,似是要把如月在柳家受的气给找回来。而长公主亦殚精竭虑为皇帝效力,全不介意再卷入阴谋里,搭上自己和女儿。
长公主义无反顾去了江北,曹轩则留守上京,守护皇城。
本来这事瞒得密不透风。长公主不见兔子不撒鹰,待有八成把握时,才敢将那要命的东西拿出来,给褚铭一个人看。
可怎的叫褚策提前查了个彻清,晓得这其中种种原委呢?
就是因为曹轩。
曹轩是忠奴,这点不容置疑。十来岁跟着天子吃苦趟险,二十多年如一日守皇城,与何丶廖斗智斗勇,生死都置之度外。
可他还是与长公主这无牵无挂的人不同,曹轩有要顾念的人,就是他的妻子,苏晚春。
作者有话说:
男主和他爹很不同啊~~男主还是很爱女主的
上京的事和国北的事,现在是蜡烛两头烧,都会逼男主。所以国北布防图先不要急哈,後面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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