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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汀然直接复制备注,转帐二十发过去,和周其律一样多此一举地说:“陶汀然。”
周其律看他。
陶汀然说:“我名字。”
视线转开,周其律平视对面窗玻璃外,说:“我知道。”
七岁之前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是童年最好的朋友,陶汀然回来的第一天周其律就认出他了。
小时候陶汀然还不这麽生人勿近,纯淘气包,爱玩爱笑。两家前後隔条巷子和院坝,离的近,周围留守儿童同龄的只有他俩,陶汀然常常跟在周其律後面追。
陶家有睡午觉的习惯,全家午饭後必须睡,没谁例外。陶汀然那时候淘,六七月顶着大太阳偷溜去田边捉蝌蚪。
周其律从小就沉稳,能担事。他还小,周哑巴基本找的都是日结的活,早上出门前给周其律三块钱,做好一天的饭温锅里才出门,晚上回来。
陶奶奶那时看他可怜,常喊他到家里吃饭,俩小孩儿在陶汀然房间做作业,蜷缩在床上头挨着头睡觉。周其律家里种了小块地的花生,在小山丘上,他有时不睡午觉去扯花生,陶汀然便跟着去吃。
力气不够,有的花生断土里,两人像黑背埋骨头一样用手刨,最後一身泥巴,两人回去挨了骂,被奶奶一起按在家里大洗衣盆里搓泥巴。
浑水换了三次,陶汀然有模有样地学奶奶给他搓胳膊的样子去搓周其律的腿,笑弯了眼说:“其律哥哥,你好黑呀,洗不白了。”
闲暇放松时刻最容易溜号,陶汀然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其律的手臂。
公交车叮铃哐当,驶过减速带时两侧扶手晃来荡去,小电视上的广告卡顿,直到陶汀然下车,那则森林防火的公益广告也没播放完。
“你也去村长家吗?”陶汀然问废话。
周其律说:“去挂个礼。”
饭店大堂好几家办喜事的人,村长坐自家收礼的桌边招呼来客。陶汀然和周其律一去,本来在聊天的一些人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原本就不熟,经上次小卖部那事,陶汀然对这些人更没个好脸色,挂了礼也走了。
离开美津园陶汀然打车去了东门批发市场,那里的东西便宜是便宜,质量确实也只值这个钱。
饭点过个多钟头陶汀然才觉得饿,就在东门一家砂锅米线店点了份三鲜米线。
“阿然?”有人撩开发黄发旧的塑料门帘进来,陶汀然面前的光被一大片阴影笼罩。
米线还没端上桌,他玩手机的手一顿,眼皮缓缓撩起,眸色一凛。
男生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弯腰确认是他,笑说:“真的是你啊?”
这时,老板端着煮好的米线过来,大概是认识跛脚男孩儿,笑问:“熟人啊?小复。”
段复义一身规整干净的T恤短裤,和陶汀然差不多大,斯斯文文一少年。
他扫墙上的码付款,对老板笑说:“是好朋友。方叔,给我也来一碗三鲜米线,两碗我一起付了。”
“诶,好嘞。”老方说。
段复义在桌对面坐下的瞬间,陶汀然起身就出了店,热腾腾的米线一口未动。
“阿然!”段复义追出来,跛脚走路费劲儿,始终落後一段距离。
陶汀然面色阴沉,对方喊魂似的声音一直充斥耳畔。牙齿紧咬口腔内壁的软肉,陶汀然忍无可地停下脚步,等对方走近,冷漠地看着段复义。
“阿然。”段复义小跑起来很狼狈,他像是怕陶汀然转头走了似的,现在也顾不上形象。
“你面还没动,吃了再走吧?”段复义小心翼翼地说。
陶汀然捉摸不透地睥睨他,“说完了?”
段复义点点头,陶汀然语气轻蔑地说:“滚吧。”
“好,我滚。”段复义的眼神满是讨好,他自知愧对,为了让陶汀然放心,坦白道,“今天遇到你是意外,我上个月回来看我奶奶,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开学我就回去了,”段复义顿了顿,说,“阿然,你别讨厌我行不行?”
东门批发市场大,分类多,正午没什麽人来逛,即将开学人流量才比平时多两倍。都是来买凉席床单空调被的。
街边闹哄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周其律刚替同事代了一个小时的班,杜彬群里喊话东门小聚,他扫了共享单车过来。
骑车经过那群人对面的马路,冷不丁听见有道陌生的男声在叫陶汀然的名字。
“吱——”刹车握紧,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声,周其律扭头朝人群看去。
高挑的少年走出人群,身上的白色T恤正面靠末的地方有道褐黑色的印子,井字形。穿别人身上一眼就能确定是背篓弄脏的痕迹,在他身上像衣服原本的印花。
周其律愣了两秒,原地调头,横穿马路开过去。
陶汀然步伐快,迈得大,揍了段复义一顿,对方一时站不起来,还在後面“阿然”“汀然”地叫他。
“陶汀然。”
伴随清响的车铃,熟悉的声音破开闷热的风。
周其律出现在馀光中,陶汀然停下脚步。
对方看着他,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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