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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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亡者之叹五 暮耀少爷来了说是有事情跟您请示（第2页）

尽管已经是秋日，但交错的树枝还是遮住了房间中大半的阳光，半旧褪色的纱帘随着西风而起，蒙住了贵重却死气沉沉的木制家具。

祁暮耀刚一推开房门便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阴凉。他不由得颤抖一下，心里好似预警着什么事会发生，但他很快便自我否认着，能有什么事呢，这可是在祁家呀。

于是祁暮耀定了定心思，才继续向里走去，很快就看到了正伏在小桌上垂泪的嫂子苏兰。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衫裙，自从被接入祁家后，三夫人便不许她穿色彩鲜亮的衣裳，如今又加上父丧，整个人打扮得越发单薄可怜。

“嫂子，你可要节哀呀。”祁暮耀看了心里越发不忍，他想着要是自己大哥还在的话，一切也许都不会变成这样，母亲不会对嫂子这样刻薄，而嫂子也不会无依无靠。

苏兰听到他的声音，立刻用帕子擦着通红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勉强对着祁暮耀说道：“是五少爷来了……我如今这般，倒是叫你看笑话了。”

“嫂子这是哪里的话，”祁暮耀立刻摇摇头，走到了苏兰的面前，却还是保持着适度的距离：“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我只是想着嫂子你一定要保重身子。”

“再怎么难过，也要想想孝崇呀。”

孝崇，就是苏兰生下的孩子，也是祁暮耀的兄长祁朝辉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祁暮耀刚一提起孝崇，就立刻闭了嘴，他从进屋开始便没有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想来孝崇是又被二夫人抱走了。

果然，他听苏兰说道：“孝崇昨晚发了噩梦，夫人说是我身上的丧气冲撞了孩子，今天一早就把他抱走了。”

祁暮耀不想再给苏兰添堵，连忙从包里取出装着银元的信封，放到了桌子上转移开话题：“嫂子，大哥那边知道了你们家里的事，已经从账房支出钱来了，这些你收好，让人快送了家里去吧。”

苏兰看着那只信封，眼泪又流下来，感激地对着祁暮耀点点头：“那你替我谢过大少爷，等我出了丧期，一定亲自去向他道谢。”

“都是一家人，嫂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千万别伤了自己身子……”

祁暮耀又陪着苏兰说了会话，实在在这压抑的房间中待不下去了，才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苏兰在他走后，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信封，目光却始终落在祁暮耀的背影上，好似看到了昔日亡夫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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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祁暮耀东躲西藏，可还没等他溜回自己房间，就还是被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逮住了。祁暮耀只好怂头怂脑地，又去了二夫人那里。

自从祁朝辉去后，二夫人便比以前沉默寡言了许多，尽管她还是妥帖地照应着祁家的内务，妥帖地维持着祁家二夫人的形象，但在鲜为人见的背后，她却常常独自坐在屋子里，也不拜佛，也不念经，只是那么枯坐着。

祁暮耀来到时，有些忐忑地不知该怎么面对二夫人，大家常说，祁家的几位少爷里，唯有他是最轻松自在，没心没肺的，可他也能感觉得到，自从兄长走后，许多事都变了，他肩上的担子也重了。

“暮耀，怎么还不过来。”坐在窗边的二夫人睁开眼睛，向来慈爱的眼眸中带着几分严厉。

祁暮耀不敢再拖拉，但也实在不想进屋，就走到了窗下，与二夫人隔着半开的窗棂说话：“娘，我这不来了嘛，您有什么事？”

“我有什么事，你还不知道？”二夫人抬眸看了儿子一眼，脸上也露出疲惫的神色：“不是说了，要你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可你非但不听，还偷着用大少爷的名义去支钱！”

“娘，”祁暮耀有些忍不住了，压着声音辩驳道：“不是我偷着，是我跟大哥说了后，大哥也觉得该给她这份钱，毕竟她也是——”

“行了！”二夫人厉声打断了祁暮耀的话，伸手按着隐隐发痛的额头，闭上了眼睛：“我就知道，留她在一日，家里就不安宁一日……”

“你回去吧，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去她那边。”

祁暮耀还想再争辩什么，但看着越发疲惫的母亲，终究还是开不了口，只能转身离开了。

二夫人听着儿子离去的脚步声，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暮耀这孩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的苦心呢？

若是朝辉还在的话……

她的朝辉呀，定能撑起这个家来，好好的管束弟弟，帮着大少爷搭理家业，然后娶一门正正经经的女子，让她儿孙满堂，享受天伦。

就这样想着想着，二夫人的思绪有些模糊了，她支着额头在窗边渐渐睡去。

自窗外而来的冷风，很快便吹得她肩背寒凉，可二夫人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像是被困在这浅薄的睡意中，只能暗暗忍耐。

可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人的脚步声，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乎远出了人世，远到了黄泉陌路。

那脚步声轻飘飘地走近了，走近了，仿佛只是眨眼的工夫，便迈入了房门，来到了她的身后。

正当二夫人纳罕，这脚步声如此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时，一股暖意自她的肩上传来，有人为她披上了厚厚的毯子。

“娘，当心着凉。”

这是——

二夫人的思绪依旧混沌着，她迷迷糊糊地认出了，这是长子的声音，就像是回到了几年前，那些个寻常的午后，祁朝辉总是体贴地为她披上衣裳。

二夫人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忘却了长子的死亡，只是沉浸在这温暖中。

她想要伸手拢一拢肩上的毯子，想要露出和蔼的笑容，想要与朝辉说两句话。

就在她在朦胧之中，终于抬起了昏沉的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时，也确实看到了长子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珠早已腐烂的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干瘪的脸皮贴在头骨上皱起可怜的笑容，而那只拿着毯子的枯手，正僵直地搭在她的肩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觉这个单元进度太慢了，就想着一章多塞点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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