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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之中,二夫人并没有将“噩梦”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底下人也只是知道夫人生了急病,才找了大夫来。
“行了,你也不用在我跟前守着了,”卧房中,二夫人闭着眼对正在伺候她的苏兰摆摆手,淡淡地说道:“回你自己那里去吧,近来少出门子。”
苏兰早已对二夫人这般态度见怪不怪,故而也未多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二夫人听到她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没由来地又有些慌,于是便召来了屋里的大丫鬟,叮嘱道:“你去跟外头值夜的小厮们说,今晚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事。”
“仔细瞧瞧他们有没有喝酒,不许他们夜里再赌钱了。”
那大丫鬟忙应着去做了。
如此半夜也算安稳,守着西院二房的小厮们过了午夜便换了档子班,新来交替的却是个在祁家干了大半辈子的伙计李大阜。
交班时小厮自然是把大丫鬟交待的话,都一一说给李大阜听了,可那李大阜自恃在祁家做事多年,平时底下人按资排辈没有能管得住他的。于是便全然把对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等到门房里只剩他一个时,照旧从桌下掏出了藏着的酒壶,有一盅没一盅地喝起来。
就这么着,平日里这大半壶酒喝下去,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可今晚他却很快迷糊起来,摇摇晃晃地一个不稳,就靠着墙滑落下去,瘫倒在地上。
“喝……喝……”
李大阜还是没有意识到什么,或许他有感觉到周身不同于秋凉的阴冷,慢慢地自地面而生,如一只只漆黑的寒虫,爬到了他的身上。
可他还是沉浸在醉意中,甚至想要再喝些酒暖暖身子,于是便不断拿着已经空了的酒盅,往自己的嘴边送。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挡住了他的酒盅,随后便是个男人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不是让你守好夜吗?怎么又喝起酒来。”
那声音虽然是训斥,但总得来说还是宽和的,这样的调调让醉中的李大阜觉得十分熟悉,但又像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不过此刻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呢,闭着眼睛伸手就要去抢酒盅,嘴里还嘟囔着:“你管我来着,快给我倒酒!”
那人听后,似乎觉得他有些太过不像话了,竟将人直接拽着领子拎了起来,呵斥道:“李大阜,快醒醒酒,你这样子还怎么值夜!”
李大阜被他这一拖拽起了火气,怒冲冲地睁开眼睛,因为还被拖在地上,只看到了对方半身的衣裳。
他下意识地就认出来了,这是朝辉少爷来了!可这半醉半醒的脑子,显然没有想明白,祁朝辉已经死去几年了。
他忙张口颠七倒八地认着错:“是小的错了,少爷您别生气,我,我下回肯定不喝了。”
对方到底是好脾气的,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起来吧,知道错了就好好做事。”
李大阜自然是满口答应着,可就当他真的勉强撑起身体要起来时,却不可避免地抬头,看到了对方的脸。
那一瞬间,李大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凝固了,眼前昏暗的门房中,头顶的电灯照着灰褐色的干尸,枯草般的头发散乱地贴在他只剩下骷髅轮廓的脸上。
“李大阜?怎么了?”他说着,似乎还想露出个笑意,随即那已经腐败得毫无水分的肌肉,拉扯起干纸般的脸皮,好似下一刻就要完全崩开露出骨头:“我又没想罚你。”
“啊——”李大阜终于承受不住了,惊恐地转身夺门而逃,在漆黑的秋夜里大声吼叫着:“鬼啊!”
“鬼啊!救命!”
这沉重的脚步与声嘶力竭的吼声,很快就惊动了西院中的人,不少在其他地方值夜的佣人,都纷纷闻声而出,胆子大些的忙上去按住了他。
这时候,处理完公务晚归的祁家二老爷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披上件大衣便赶了出来,皱眉看着被人按住后,仍旧惊恐得不断挣扎的李大阜,厉声斥责道:“你大晚上喝醉了酒,又发什么疯!”
“不,不是!”李大阜闻言,拼命地摇着头,口齿依旧不清:“是鬼,不,是朝辉少爷!”
“朝辉少爷变成鬼了!他来了!”
二老爷听到了长子的名字,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时候本就心神不宁的二夫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扶着丫鬟匆匆赶过来,听到那李大阜的话,险些又捂着心口昏过去。
这下院中可谓是一片混乱,二老爷忍着隐隐发痛的头,先让人将二夫人扶回去,又命人带李大阜下去醒酒。
可众人还未来得及动身,便听到院门外又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大家转身看去,竟是祁暮耀带着下午同去的伙计们回来了。
可只见他面色煞白,提着油灯的手也颤颤地抖着,尽管是寒冷的秋夜,可额头上还是溢出了不明的汗水。
祁暮耀见着父亲在院中,顿时撑不住了,手中的油灯“啪”的摔碎了地,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话语:“爹……哥,哥的坟被人刨开了。”
“尸体,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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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西院之中彻夜不宁,二房一家人商议之下,也实在等不到天亮了,二老爷亲自带着祁暮耀,坐车到了东院后巷中,命人叫开了祁默钧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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