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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赶上饭点,餐车里的人也并不少,除了卧铺车厢中的乘客外,头等座的乘客也过来不少,共用这节餐车。
只可惜虽然设施布置得还算华丽,但做出来的食物,却是相当的敷衍,肉块炖得又肥又腻,饭食也干硬干硬的,连普通的青菜都炒得让人没食欲。
安以琅勉强吃了几口,就彻底失去兴趣,列车上的乘务员估摸也早已对此心知肚明,特地在一旁驻足提醒,说吧台上还有新做的甜点。
安以琅这下才来了精神,眨着眼睛讨好地看向祁默钧,他刚刚在车上吃了不少糖柿子,这会他家大少爷怕是不准他再吃甜的了。
祁默钧看着他这小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揉了揉安以琅的头,不忘嘱咐道:“只准挑两样,多了仔细我回去罚你。”
“好呀好呀。”满心满意都被甜点占据的安以琅,全然没有细想祁默钧口中的惩罚,欢欢喜喜地就穿过人群,向着前面的吧台走去。
吧台的玻璃展示柜中,果然摆了不少刚刚做好的甜点,正当安以琅兴冲冲地挑选了几款,准备要付钱时,一只染着红指甲的手,却抢先将钱交给了服务生。
安以琅疑惑地转过头去,就看到徐寿安那位年轻的妻子,正站在他的身边,得体地笑着:“听说今天我家老爷言语上多有冒犯,这些就当是我替老爷向您道歉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安以琅并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徐太太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有些警惕,摇了摇头还是将钱递给了吧台的服务生。
服务生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安以琅只打算端着甜点,快些离开,却不想徐太太又拦在了他面前,言语恳切地说道:“我家老爷是真的知道错了,小少爷您就听我说上几句吧。”
这会正是饭点人多的时候,安以琅一时想要离开也没那么容易,只好听着她说起来:“外头看着老爷风光,可我们徐家这些年来也是越发艰难了。”
“为着跟祁家合作的事,我和老爷在南边跑了三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搭上了线,可——”
安以琅这会也听明白是什么事了,他本就心思干净,虽然不喜欢徐寿安,但也不忍心看他们白费了工夫,于是就安慰道:“徐老爷那些话我没放在心上,大少爷也不会因为一句话就为难别人……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再去跟大少爷说说。”
徐太太像是就在等这句话般,起先有些凄苦的神色一扫而尽,眼眸中重新亮起光来,声音却压低了几分:“我就知道小少爷心善,不会跟我们为难的。”
“祁先生对您这样好,您说的话他肯定能听的,小少爷若是帮上我们这次,事成之后,徐家也愿分给小少爷两成的利钱。”
这话说道这份上,安以琅到底也是早些年跟表舅在外贩过瓷器的,哪里还会听不懂徐太太的意思。她的目的可不是道歉那么简单,而是要安以琅“吹枕头风”呢。
“这可不成,”安以琅赶紧摇摇脑袋,想都不想就拒绝道:“大少爷生意上的时,我向来不懂,也不会插手的。”
谁知那徐太太听他这么说后,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继续笑着对安以琅说道:“小少爷到底是年纪轻,心思也干净,可有些事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
安以琅更听不明白了,只看着徐太太,听她继续说道:“我当年刚嫁给老爷的时候,听惯了家里长辈教导的什么三从四德,一心只想帮老爷打理好后宅,可后来才发现……男人的心,哪里是这样就能留得住的。”
“所以后来我才插手起徐家的生意,等到自己手上的份量重了,老爷反倒不敢再轻看我了。”
“所以,小少爷不妨再多考虑考虑,此事对祁先生都没有半分坏处,对您也未尝不是个契机。”说完,徐太太又对着安以琅满是深意的一笑,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便转身离开了。
安以琅怔怔地站在原地,倒不是说他真的被徐太太那话给说动了,打算要给祁默钧吹什么枕头风。而是——他忽而想到,自己这大半年舒舒服服地被大少爷养着,是不是有点太安乐了,是不是要去寻点正经事做?
他看着徐太太走回到徐寿安的餐桌边,徐寿安离开紧张地询问着她,而同桌而坐的长子却是一脸不耐烦,只有小儿子在老老实实的吃饭。
徐太太的那番话,着实让安以琅考虑了好半天,自己要做些什么,可始终没想出来,正打算回去找大少爷,让他给自己出个主意时,却祁默钧的桌边竟也来了一个人。
“周二伯,自您高升海城后,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工作可还顺利?”祁默钧并不意外这人的到来,刚上车后不久,他就留意到了这位周局长带着秘书也在车上。
论起来,当年在云川的时候,周正安便与祁家当时的家主、祁默钧的祖父交好,祁默钧也无心跟政界拉开关系,所以此番见面仍旧用了旧称。
“唉,这几年局势艰难,有什么顺利不是顺利的呢,我倒是还怀念以前在海城的时候,”周正安也颇为喜欢祁默钧这个年轻有为的小辈,于是便坐下与他聊起来:“倒是默钧你,这些年来生意越做越大,越发有出息了。”
祁默钧笑了笑,只说些场面话,与他应答着。
可不料越聊,周正安越是想起祁缪这位故去的好友,想起当年老友与他说起的烦心事,正巧又看到安以琅端着盘子,向他们这边张望。
于是实在忍不住,又苦口婆心地劝起祁默钧:“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做大事的,当年你爷爷说起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唯有这娶亲的事。”
“我听说早些年,你就想娶个男人,好不容易撂下了手,怎么如今又寻了个来?”
祁默钧皱起了眉头,起先他碍于周正安的身份,本不想多说什么,但对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
可还没等他开口,一声冷冷的讥笑,便从旁边的桌子上传来。祁默钧转眸一看,却是那几个学生中的一个,正满脸讽刺地看向周正安:“想不到周局长竟然如此爱多管闲事。”
“自己家的管不好,反而又管起别人来了。”
周正安一听到这话,整张脸都白了,猛地站起来就向着那学生走去,口中发狠般呵斥道:“逆子!你胡说些什么!”
那学生也丝毫不怕他,直接呛起声来:“周先生可别认错了,我可不是您儿子,更没有半句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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