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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既不同于寻常受害者家属那样当场失控取他命,也不掏出手机报警,他很冷静,冷静得不正常。齐贵忍着腰腹的疼痛,迅速巡视一圈周围,逐渐産生了一个猜测——
绿灯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齐贵用他粗糙干哑的嗓子突然开口道:“你根本不想杀我对不对?”
齐贵心里特别没有底,话说出的瞬间,他就红着眼顺势从兜里拔出生锈的水果刀朝程缓砍去。
“程缓!”程宜迟失声尖叫。
塑料袋破了个大洞,黄澄澄的橘子滚了一地,鲜血喷溅在果皮上,有小孩突然嚎着嗓子大哭,如颗炸弹瞬间点人人群。
“啊——!!!”
“有刀!”
“杀人了——”
本就拥挤不堪的马路乱作一团,司机暴躁鸣笛,大人抱着小孩逃离这片不详之地,警笛声隐隐约约从远处飘来,是巡警!齐贵脸色大变,胡乱丢下刀狼狈地跑了,旁边的人无一敢上来拦截他,退避三分任由他逃之夭夭。
程缓捂着受伤的胸膛,血跟不要命似的往外渗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彼时站在烈日之下,眸中漆黑一片,如同一面沉没湖底的镜子,瞳孔倒映出齐贵越来愈小的身影。
胸口疼得发紧,程缓控制不住咳嗽两声,说道:“程宜迟。”
程宜迟查看程缓伤口的动作一滞。
他擡起头,程缓正看着他。
程宜迟讷讷开口:“程缓……”
阳光依旧,风却停了。
乌泱泱的人流在程缓那一声轻唤後荡然无存,如雨水蒸发,不留蛛丝马迹。
寂静的道路,唯剩两人。
“你能看见——”
“为什麽不杀了他。”程缓冷冷打断,他忽视伤口疼痛,惨白着一张脸直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了程宜迟,程宜迟不忍瑟缩後退半步,程缓皱眉,沾满鲜血的双手死死固住他的肩膀,又问他,“刚才,为什麽不杀了齐贵。”
“我……”完全没有重逢之後的欣喜和温存,程宜迟听着来自程缓的质问,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道,“我碰不到他。”
程宜迟说:“除了你。”
程缓不说话了。
良久,他垂下头,挫败地呢喃:“是,都怪我。”
“这和你又有什麽关系?!”程宜迟情绪激动,他看不明白程缓为什麽要将错误往自己身上推,但此刻他没闲心去顾及于此——程缓胸口的血迹正逐渐扩大。
“先别说了!”程宜迟焦急万分,“你得快点到医院去,失血过多会死的——”程宜迟声音越来越小,他摇头看着周围消失的群衆,後知後觉哪里不对劲。
“大家……都去哪儿了?”
马路上空空如也。
程宜迟下意识看向程缓,程缓用沉默回应他。
忽然,程缓的身影像是受到电波干扰一般扭曲,变得重影过曝,程宜迟摇摇头,用力闭紧眼,再睁开,程缓又恢复如初。
面对这过于熟悉的一幕,程宜迟嗓音发虚:“你要消失了?”
“不是。”程缓说,“是你要消失了。”程缓擡了擡下巴,目光指向他半透明的手指。
程宜迟哑然。
“这,怎麽又这样了……我该怎麽办啊。还不想这麽快就……”他盯着自己的手发愣自言自语,无措地转动眼珠看向程缓,满目迷茫,更像是在求救。
程缓很快给出了解决办法。他说:“程宜迟,你抱一抱我。”
“什麽?”
程缓没有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抱我。”
程宜迟抿紧唇,尽管尝不出程缓话里的意味,他还是展开双臂缓慢地拥抱了他。头枕在柔软的胸腔,嗅着刺鼻的血腥味,程宜迟竟然産生了少有的安心,他深吸一口气,尝尽了这股来自程缓身上的鲜血气味,程缓一动不动,保持同一个姿势任由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五分钟,五小时?程宜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独剩他们的世界里,在这无人可来打扰他们的世界里,他度过的很是舒服。
程宜迟舔了舔嘴唇,舌尖弥漫着血液的香气。
……
血液……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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