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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并不很深,所以水流并不足以淹没她,只是在她的脸颊边上,在她的耳朵边上,她感觉到时间的流淌是如此的明确。
水声当中混着很多四周的声音,三月七听到自己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像是隔着什么,但是话语当中的感情却又深厚到哪怕连说了些什么的字眼都无法弄清楚,却能够异常清晰地感觉到他们正在为自己焦急。
三月七很想说自己没关系,只不过就是有点冷,但是这话也说不出口——在陷入冰封之前,她的虚弱状态已经是有目共睹,三月七知道自己说出来安慰大家的那些话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人相信。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正在逐渐变大,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她完全没有半点动起来的能力。
她听到他们喊来了黑塔女士,感觉到了黑塔隔着六相冰层对自己的敲敲打打,她好像还评价了两句什么——也不知道是评价她这个美少女还是六相冰,又或者是翁法罗斯。
她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虽然闭着眼睛,也听不太清楚四周的声音,由是无法确定到底过去了多久的时间,但是三月七自己也很是心急:
姬子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急得快要吃不下饭了吧?
可恶,快醒过来啊!
哪怕她经常在聚餐的时候臭屁,说如果哪一天自己没有回来吃饭,大家宁愿忍着饿,或者用小饼干稍微垫一垫肚子,也一定会等她回来了之后一起吃——但是,这也只是自己昂首挺胸骄傲上一小会儿时间的事情。
总不能真的让大家这样忧心忡忡地等待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翁法罗斯附近待的时间更久了,三月七逐渐觉得自己的反应变得越来越慢,有时候一件事要想上好久才能够反应过来。
所以,当她逐渐觉得自己好像比起先前要灵活了一点,至少大脑思考的速度比起先前来要快上一些的时候,在三月七自己的感知里,她感觉自己好像才刚刚经历了一次大动干戈的搬迁。
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
她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在这里,她竟然也不怎么觉得自己身上发冷了。
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逐渐流向她了,河流之中的石块感觉到,流淌过自己的不仅仅是代表着时间的水流了,水流中还有鱼,灵巧地游过她的身边却又停下来,在她的耳边凑一凑,随后很奇妙地进入她的身体。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往回走,就像是先前她还在仙舟的时候,去找符玄太卜用穷观阵为自己寻找过去的那会儿一样,但是这一次与先前不管怎么走都还是在短暂的范围内循环着的情况不同,她确实看到了一些被列车捞上来之前的情况。
就像是倒放一样,但却不是从她重新退回六相冰中开始,而是从她自己将一粒浅蓝色的种子握在手中开始的。
六相冰爬满了她的身体——三月七有些愕然,六相冰难道一开始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吗?那为什么这东西逐渐开始覆盖自己的身体,她却半点也控制不了?
奇怪……
过去仍然在涌向她。
她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哇,三月七心想,星被捅了之后获得了存护的力量,丹恒被捅了之后战斗力直接飙升到了列车正数绝对第一,目前仅与几乎没有出手机会,实力扑朔迷离无法确定的帕姆之间有一点儿薛定谔的争议。
她三月七不用被捅也能变得超厉害!
三月七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现在是她和丹恒都掰手腕时间!
但是过去的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快乐,至少和她现在没心没肺的样子不怎么一样,有很多事情要发愁,还因为一个非常高高在上的身份而不得不在一些场合板着脸装正经。
可是她还是她诶,三月七的本质从来都没有变过,三月七想了想自己和星穹列车一起行动的这几年,虽然过往的记忆正在越来越多地涌向她、占据了更多的比例,用更长久的年份影响着她,但她仍然觉得……
就像是丹恒那样,发生在来到翁法罗斯之前的故事,都已经是过去了。
在上车之后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啊。
她看到过去的自己为了很多事情发愁,要不是身边还有一块镜子碎片给她讲着世界之外的故事,对她诉说着天外无限的可能,让她仍然相信着翁法罗斯不至于那么糟糕地失去一切希望,或许她那时候就要变成一个被责任和压力弄垮的可怜小三月了。
还好还好,现在她已经是星穹列车的三月七,而不是翁法罗斯的粉霞天女,哪怕三月七并不讨厌翁法罗斯,也在这些记忆中找到了一些归属感,但是星穹列车才是一辈子的家啊,就算隔着一层长长的、被六相冰隔绝的疏离感消失,她觉得自己到底也还是很难再变回以前那个人了,三月七新生在星穹列车上,而她的名字就是这新生的证明。
不过,她还有些意外地在这些先前的记忆当中找到一些和星穹列车有关的内容。
来自世界之外的镜子碎片给她讲了很多很奇妙的故事,其中就包括了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星穹列车是怎样串联起不同世界的。
当时的她就已经对那些故事心驰神往了,甚至还问过镜子,如果星穹列车有朝一日来到翁法罗斯,是否能够帮助这个世界解决他们最根本的危机。
她又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同伴的声音。
冰层似乎变得薄了一点,外面的声音变得比先前清晰了些许,她听到黑天鹅在抱怨着什么,片刻之后她还看到了瓦尔特。
还有瑞秋和星期日——她听到这几个人在聊和时间有关的话题,冰层变得越来越薄了,她能够听得也越来越清楚,他们在讨论着翁法罗斯的时间,以及一些相关的事情,还说到了黑塔女士。
似乎他们正在计划着什么,大概是一件对于翁法罗斯来说的大事,他们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分个先后地去往某个时间点。
毕竟总归是要有人留下来照顾她的。
三月七觉得很不好意思啊,在星穹列车上的时候她确实也是被照顾的那个,在星上车之前往往是瓦尔特和丹恒两个人照顾她一个,后来星上车了就变成三小只同行,丹恒非但没有了帮手,甚至于要看住的人又多了一个,一时间压力倍增。
现在又要被大家照顾了。
三月七的记忆这会儿其实已经快要找完三分之二了,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是怎样获得六相冰的这一段记忆,也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被冰封有了猜测。
她很想对外面说“你们都去吧,我很好,放心,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六相冰能保护好我”,但是人仍然在冰里,想要说话也张不开嘴。
三月七心想这会儿要是能有黑天鹅的能力就好了,直接把对应的信息投放到每个人的脑袋里去,只可惜她不能够。
嘶,但是,似乎有点儿不一样的可选。
三月七想起来先前在折纸大学筑梦学院学习怎么打灰的时候,有一门体验课的内容就是怎么在墙上涂鸦大幅的装饰画。
当时她好像就调动了六相冰凝结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更重要的是,六相冰的凝聚既不需要动嘴,也不需要动手,只要心念合一,全神贯注。
三月七大脑里头的小人顿时眉开眼笑,就差自己抱住自己来上一句“哎呀小三月,你可真是个机智的小天才”。
于是,片刻之后,瓦尔特看着六相冰冰层之上浮现出来的“你们先走吧,我之后跟上,放心啦,告诉我应该去哪里就行”这几个字,抬手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随后又重新将眼镜推了上去。
很清晰,很明显,字迹甚至非常工整,比三月七平常自己手写的还要更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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