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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府的上空整日笼罩着一层乌云,王府内的人都在苟延残喘、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一个呼吸被淮王注意到,迎来无妄之灾。
萧国公与淮王谋算的计划越来越快了,甚至好几次谈话丝毫不避讳她,行事愈发嚣张。
无论是淮王还是萧国公,都绝非明君,只会玩弄权势,并不会善待百姓。
淮王妃用筷子戳着碗中的胡瓜,倒生出几分希望瑞王继位的想法。瑞王至少有人性,不会在继位后残害手足,也不会苛待百姓。
只听淮王不屑道:“去,找几个人假扮流民,把他的摊子掀了!省得他惺惺作态恶心人!”
淮王妃手中的筷子一紧,这简直缺大德!
粮食稀缺的时候,竟让人去掀翻救命的粥棚,若是败露,仅凭这一点,他就会收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再也无法翻身了。
“对了,另外找几个扮作流民的,先让他们求瑞王过两日去城郊施粥。到时候准备好刺客,在暗器上涂上软筋散,先把瑞王妃制住,必须杀死瑞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淮王咬着牙恶狠狠道。
淮王妃低着头强忍住凝重的表情,把碗中的胡瓜戳得稀烂也没发觉,淮王注意到她的异样,斜睨她一眼,不快道:“不想吃了就滚,别在这影响我食欲。”
她正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走掉,于是低低诺声,行过礼就要走,淮王又叫住她:“你也准备准备,明日我们也在城中搭粥棚,风头不能都被那小子抢走了,装样子而已,谁不会啊。”
“可是,府上的存粮堪堪够王府上下过冬,若是去施粥,王府上的人怎么办?现在粮食的价格太高了,是笔不小的花费。”淮王妃揪着帕子为难道。
“你怎么死脑筋呢?”淮王府抿着嘴翻了个白眼,“少放点米不就得了!家里吃闲饭的下人太多了,大不了赶出去一些就是。再说了,你若是担心银子不够,你去再找你爹要些银两就行了。”
淮王妃被他连出的三个,一个赛一个缺德的主意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她想要赶紧逃离这个混蛋身边。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先是去了供奉佛像的屋子,为她接下来要做的缺德事提前忏悔。
她想活下去,眼下只有顺从淮王。
在佛堂静跪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拉开门对侍女道:“去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快!”
虞悦为流民们连续施粥了半个时辰,右臂又酸又僵,实在受不了了,换下人们继续施粥。梁璟见状也把大勺交给下人,走到她身边为她按摩舒缓右臂。
虞悦隐约感受到有道奇怪的视线似乎一直注视着她,她向四周远眺,看到街角有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正紧盯着她,看到她回头,向她招了招手,又隐匿回街角。
梁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什么都没有,问道:“怎么了?”
“街角有个戴白色帷帽的女子一直看我,还招手让我过去。”虞悦细细的柳眉微蹙,带着疑惑。
梁璟听得也直皱眉,再次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人,见是他看过去又急忙闪躲,实在诡异,他心中戒备起来,吩咐道:“绣鸢,你去看看。”
“小心。”虞悦叮嘱了一句,绣鸢就从粥棚后面悄悄跑走了。
很快,绣鸢又回来,对虞悦小声道:“是淮王妃,说有事想和姑娘说,急事。”
虞悦与梁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解,淮王妃找她干嘛?
“我陪你去。”梁璟道。
“她说只见姑娘一人,要悄悄地去。”绣鸢说道,“我看过了,那周围没有其他人,马车也停得远远的。”
虞悦捏捏梁璟的手安抚:“没事儿,大不了还有开阳和摇光呢。”
虽然知道有暗卫在不会出什么事,梁璟还是难掩忧色,犹豫了片刻道:“好吧,若有事不要逞强,一定要喊我。”
“好。”
虞悦不动声色地假装有事从粥棚后面绕路去到街角,一拐过去就看到贴墙而立,手上小动作不停,难掩紧张的淮王妃。
淮王妃突然抓住她的手,道:“淮王一会儿要派人掀粥棚,还要杀你们,若有人求你们两日后去城郊施粥,不要去!这次计划落空,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平日里也要多多戒备,这次我能听到,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虞悦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紧盯白色薄绢下的那双眼睛,如同她口中的话一般,看不真切。
“淮王妃为何要帮我?”
据她了解,淮王妃从出生起就是被萧国公当成皇子妃培养的,不曾行差踏错半步。婚后也是以淮王为尊,谨小慎微,本本分分当好一个妻子。就连出口孟柔的恶气都窝窝囊囊的,不是会告密的性子,何况是事关淮王前途的密秘。
“我,我不想你们出事,也不想如此稀缺,用来救命的粮食被他浪费。”
见虞悦的表情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她在斗篷下攥紧拳头,最终下定决定伸出胳膊,将袖子撸到胳膊肘,上面的红痕和青紫痕迹触目惊心。
虞悦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透过白色薄绢望向她:“这是……?”
“对,是淮王干的。”淮王妃放下袖子,咬紧下唇不让眼泪落下,“我不想让这样的人坐上皇位,不能明知他会伤害你们视而不见。你和瑞王殿下是好人,不该死在他手里。”
安慰的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她努力措辞的样子,淮王妃以为虞悦还是不信她,急道:“队伍最后面排队的三个男人是淮王派去的人,他们一会儿就要掀了粥棚,你就信我一次,行不行?”
虞悦侧身快速瞥了一眼队伍末尾的三个男人,身材结实,脚步稳健,眼神狠戾,和周围面黄肌瘦,脚步虚浮的流民大相径庭。她还以为是来蹭粥的百姓,本想着能喝下去掺了沙子的粥也是他的本事,再来要第二碗不给就是了,没想到竟是淮王的算计。
她看就是传言传进了淮王耳朵里,遭他妒嫉瑞王的美名了。只有淮王那个酒囊饭袋才能想出此等损人不利己,有损阴德的招数。
不知道淮王妃是下定多大的决心来告密,虞悦心情复杂地看着她:“我信,多谢淮王妃相告。淮王妃若有需要我相助之时,尽管开口,能帮我一定会帮。”
淮王妃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催促道:“我并非图什么回报,你快去吧,一定要趁他们得手前拦住他们!”
“好。”虞悦看了眼淮王妃衣袖下未被完全盖住的手,应是出来得急忘记带手炉了,冻得红紫。她转身离去前,把自己手中的手炉塞到她手中,“淮王妃保重。”
淮王妃手上一暖,垂眸看去,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牡丹纹样的手炉,攥着手炉的五指紧紧收拢,尽情地感受这个冬天她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暖意。
勇敢一次的感觉,还不错。
虞悦悄无声息地潜回粥棚,梁璟难掩紧张地低声问她:“没事吧?”
虞悦摇摇头,把绣鸢带到角落,小声道:“你先不要往排队队伍中看,队伍后面有三个蓝色麻布衣的男人,衣服很干净,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流民,你带人去把他们三个捆了,喊叫的话只管打晕,扔到隔壁街上我那处闲置的宅子里。”
绣鸢没有问为什么,坚决执行姑娘的命令,转头就带人去捉人。
三人上一刻还站得好好的,下一刻就被反剪手臂摁在地上,脑子懵了半晌才叫喊起来:“欺负人了!瑞王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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