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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胡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果然没有吗?你来的时间短,规矩记不清楚,记错了我不怪你!”
马小七搓着手犹豫片刻,仍然斩钉截铁地答道:“小的仔细看过,的确没有!山寨的规矩小的记得很清楚,‘有镖队押送的不抢’,小的仔细看过,货车上没有插镖旗。”
驱胡瞿然变色,啪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放火箭烧毁镖旗,做出没有镖队押送的假象,再骗我去战!你耍的这些手段,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马小七吓得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驱胡继续说道:“如今乾坤镖局的少局主找上门来了,你还要狡辩吗?”
马小七先是伏在地上连连磕头,一听到乾坤镖局四个字,噌地抬起头,看向剑棠,在认出剑棠的一刹那,脸色骤然变得铁青,眼睛里瞬间积聚起的怒气仿佛要烧起来,牙齿咬得吭吭直响。猛地一抬手,一道黑影嗖地从袖子里飞出,直奔剑棠的面门。驱胡大惊,本能地伸手去拦,不料黑影飞得极快,他的手还未到,黑影已经飞到他的身后了。驱胡连忙回头看时,剑棠已伸出两指将暗器稳稳地接住,铛地一声掷落在地上。
驱胡见剑棠没事,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身上前一脚把马小七踢翻在地,高声叫来外面候命的小喽啰将其捆起来,又命将马小七带来投诚的八个同伙一起绑了押来。
驱胡怒视着马小七,质问道:“你和乾坤镖局有何私怨?”
马小七见自己杀不了剑棠,仰天大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剑棠听闻,很是惊异,上前仔细地盯着马小七看了一会儿,道:“我并不认识你,何来的杀父之仇?”
马小七冷笑了几声,眼睛里的戾气浓烈的像是火气,他瞪着剑棠,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自然是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就是化成灰了我都认识你!四个月前在太原郊外的废庙里,我爹就丧命在你手里!”
剑棠大惊,脱口而出叫道:“你是马……马二的儿子?”
马小七连连冷笑,“你倒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去废庙和我爹换班,刚到庙门口就看到井边已经被乾坤镖局的人围住了。我当时只有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躲在树丛后面。我亲耳听你们的人说是你杀了我爹!你敢说不是吗?”
剑棠厌恶地瞧了他一眼,鄙夷道:“劫镖绑票,这样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没错,马二是我杀的,你想怎样?”
马小七的凄厉的笑声仿佛夜枭凌空划过,“我想怎样?我已经落在你的手里了,还能怎样?只怪我学艺不精,没有一镖要了你的命!”
剑棠本不想和他口舌相争,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问道:“你们父子是受了谁的指使绑架林家的小姐?”
马小七闭了眼睛不再理会剑棠的问话。驱胡见状,上前逼问道:“少局主问你话,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便饶你一命,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马小七仍是闭着眼睛,丝毫不为所动。驱胡不耐烦,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脚,却现他已经毫无抵抗之力,软绵绵地顺着驱胡的脚力方向跌倒在地上,嘴角慢慢地流出一道紫黑色的血水。驱胡惊呼:“不好,他服毒自尽了!”剑棠也是大惊,急急赶上前,用手去探马小七的脖颈,早已没了脉搏。
驱胡即刻命令手下的喽啰们道:“好好看住剩下的八个人,不许他们自尽,务必问出山西绑票的事是出于谁的指使!”
小喽啰们押着马小七的八个同伙出去了。剑棠平静了一下心绪,对驱胡说:“堂兄既然知道我爹在杭州开镖局,为何不来投奔?”
驱胡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是到了江西才听说二叔在杭州的。按理说好不容易有了亲人的下落应该即刻前往拜见,可是……唉,兄弟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落草为寇,杀了一个狗官,被朝廷通缉,辱没郭家门楣,哪有脸再去见二叔?”
剑棠温和地望着驱胡道:“堂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既然有志报国,这绿林便绝非堂兄长久安身之地。而且在绿林中的时日越多,将来要金盆洗手就越难。绿林中认识堂兄的人越多,将来堂兄在正道上遇到的阻碍也就越多。还是早些跟我下岗去吧。从前我们不知道大伯有你这个儿子留在世上,也就不曾寻找,如今知道了,怎么会让你再继续流落在绿林呢?况且你跟我回去,还能让爹再在枪法上在多给你些指点。你既然立志报国,我们自当全力支持你。乾坤镖局虽不富裕,但拿出一些银子给你做入京的盘缠并打点一些要员,倒也不是难事。”
郭驱胡低头想了想,道:“兄弟说得倒也有理,容我再想想,明日给你答复吧。天色不早了,兄弟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寨子里休息吧。”
剑棠笑道:“咱们兄弟好不容易相聚,有许多话要和堂兄讲,怎么会嫌弃呢?”这天晚上剑棠便在荆门寨里住了下来,兄弟二人翦烛夜谈直到四更天,方才睡下。
剑棠惦记着马小七同伙的口供,第二天一早就急着去找驱胡,刚走到院子里就遇到同样行色匆匆的驱胡。剑棠问道:“堂兄,马小七的同伙可招供了些什么吗?”
驱胡点了点头,道:“我这会儿赶来也就是跟你说这件事。那几个人熬不住刑都招了,他们从前都是跟着马二父子在北方做杀手。今年七八月间,马二接了一票生意,要求绑架林小姐,卖去山西的煤窑……充妓……”
剑棠听了气得脸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骨骼格格作响,指节白,“到底是谁让他们干的?”
驱胡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八个人只是马小七手下的小喽啰,根本不可能了解的这么清楚。
驱胡还没说完,剑棠已经一个箭步冲出了院子,嘴里嚷着:“他们关在哪里?我要亲自去问问,究竟是谁这样恶毒,算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驱胡只得带着剑棠来到大寨后面的牢房,昏暗的牢房里,八个人被分别绑在立柱上,上身的衣服全被扒光,身上一道道全是皮开肉绽的鞭痕,一个个全身是血,都已是奄奄一息。
剑棠上前抓起一个还勉强睁得开眼的人,叱问道:“说!是谁让你们绑架林小姐的?”
那个人无力地垂着头,幽幽答道:“真的……不……知道……”
剑棠怎肯罢休?攥紧了拳头对准他的脸上就是一拳,那人和着血水吐出两粒牙齿,挣扎着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们只听……小七哥的号令,他叫我们杀谁,我们……便杀谁,从不会多嘴……问主顾是谁……”
剑棠急得双眼通红,眉心隐约窜着幽蓝的怒火,铁杵般的拳头又一下狠狠地招呼在那人的脸上,“你说不说?你再不说,信不信我把你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敲断?”
那人吐了一阵血后,几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剑棠还要再打,驱胡上前一把抱住他,两条手臂铁钳般紧紧箍住剑棠,将他拉开,劝道:“不能再打了,打死他倒是不怕,可就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被打的人好不容易一口气接上来,气若游丝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主顾是谁,不过,我记得……小七哥有一次说……说……”他靠在立柱上大口地喘气,剑棠用力甩开驱胡,上前捏着那人的脖颈,咬牙逼问道:“他说什么?”
那人闭着眼睛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小七哥说,亲兄弟……都会反目,更何况……远房的亲戚……”说完头一歪,再没了声音。
剑棠拼命摇着那人,喊到:“什么远方亲戚?你说清楚!”可那人却再也没有醒来。
驱胡把剑棠拉出了牢房,道:“恐怕只能问出这么多。你现在是关心则乱,不如回去问问那个林小姐,她家里有什么亲戚和她有仇,要卖她去山西的煤窑,说不定就清楚了。”
走出昏暗的牢房,在阳光下剑棠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也知道,从这些人口中也就只能问出这些了,驱胡的提议有道理,或许回去问问林家的人,便能了然。
驱胡见剑棠平静下来,便拉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了门,说道:“好兄弟,我想好了,你昨天劝我的那些话都是金玉良言,有你这么个好兄弟,我还留在这破土岗子上当什么草寇?我跟你回杭州去。”
剑棠喜道:“堂兄能想通,真是再好没有了。那咱们就早些上路吧。”
驱胡道:“兄弟稍安毋躁,这寨子里一百多弟兄,除了一个郭安化名戚安的是当年我从家里带来的,其他的弟兄都是后来江湖上集结起来的。他们都指望跟我混一口饭吃,如今我说走就走,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另外,我不想让兄弟们知道我是跟你回了杭州,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乾坤镖局的关系。所以我想不如你先把我们劫来的苏锦运回去,我陆续把这里的事都办妥了,三个月后再去杭州找你,你意下如何?”
剑棠略一思忖,道:“这样也好,我的亲信应该已经到了涂家集,我去山下和他会和,再雇几个车夫,把货先运回去。你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来杭州城外六和塔下的乾坤镖局找我。你恢复郭驱胡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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