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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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境坊21（第2页）

老宫女敲响宁曲殿的後门，一个同样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冒出了头，二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麽。不足一刻，小太监塞给老宫女一个包袱，老宫女东张西望确认无人跟踪後，抱着它神情急切地赶回了永寿殿。

待桑灵三人匆忙赶至永寿殿时，老宫女已没了气息。

她面色苍白嘴唇青紫，明显中毒而亡，死状同桑灵那日在刘商贾府上瞧见的一模一样。

踏着遍布院落的鲜红，桑灵一步步走近老宫女的尸身，自她手中取出紧紧攥着的黄陶罐。里面装着几粒乌黑的药丸，而老宫女口中还含着几粒尚未吞下。

潘卓蹲下身仔细翻找了散落在一旁的包袱，里面空无一物，那麽此前其内所装的极有可能是老宫女手中的黄陶罐。于是，他心中的疑惑更重，

“她怎会突然服毒自戕？难道她去宁曲殿就是为了取毒药？”

“她是为了取解药。”

瞧着遍布院落的鲜红，桑灵笃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此时此刻，过往的一切困惑与不解都已清晰，迷雾散去後她因真相震惊又难过，怔怔地伫立在院中许久。

乌云压顶，大雨将下未下，雷电的巨响一声声敲击着桑灵的心魄，她既痛恨又怜惜，悲悯与苦痛绞得她五脏六腑几近碎裂。

大雨落下，打湿了刻纹细腻的青砖石板，桑灵失魂落魄地独自走在狭窄悠长的宫中小径。秋风拂来，传来令人畏惧的寒意，浑身湿淋淋的她身子不住发颤却未去寻躲雨之地。

眼前是不知尽头的黑暗幽深，身侧是两道高高竖起的宫墙，她觉得压抑又绝望，窒息之感遍布躯体。

她只在宫中呆了短短几日便绝望至此，那在宫中困了数年的张贵妃，皇後娘娘乃至安妃，又是如何日日夜夜忍受这束缚身心的宫墙，她们心有它想却无法如愿，该是何等的痛苦。

头顶多了一把纸伞挡住了无情坠下的雨珠，随即潘卓急切不已的嗓音传来：

“灵儿，宋言亦与时芊都不见了！”

“他没有回鸣翠阁？”

从永寿殿出来後，她明明有叮嘱宋言亦先回鸣翠阁等她。

“他回去了，可是不久後似是想到何事急匆匆持剑离去，我觉着事有蹊跷连忙跟上却寻不见他的身影。待我返回鸣翠阁後，原本呆在厢房内的时芊亦不见了踪影。”

皇宫不比宫外，他们的一举一动皆会有身家性命之忧，更何况是宋亲王薨逝後风声鹤唳的今日。

潘卓目中焦灼，担忧不已，唯恐二人闯了祸。桑灵勉强维持镇静，扭头郑重嘱咐：

“潘卓你偷偷潜出皇宫告知潘管事需立马派乌思舫教衆围住皇宫，若瞧见信号弹则不惜一切攻入。”

“好。”虽不知桑灵此言何意，但潘卓因着信任连忙动身。

离去前桑灵唤住了他，“潘卓，你出宫後便不要再回来了。”

宫中危险重重，她对此後之事并无把握，所以处于危险之中者能少一个是一个。

“不回来便不回来，反正灵儿自始至终只需宋言亦护着。”

潘卓难得答应地十分爽快，可言辞中显而易见的酸涩之意令桑灵一时滞愣，待她回神眼前已无那人的身影。

她收回心神急匆匆朝宁曲殿走去。

永寿殿的老宫女明显是被灭口，被宁曲殿的张贵妃灭了口。

十年前祁国的镖旗大将军宋明煦在战场上破了张贵妃的驱蛇之术，故而大胜西门族，令其签订屈辱不已的求和契书。而张贵妃更是被作为首个贡品，献给了祁国皇帝玩乐。

傲视万物的女将军远离肆意驰骋的沙场，远离热爱的疆土，被困在小小一方的皇宫深墙内，被迫侍奉昏庸不堪的帝王。

此等屈辱与不甘她怎会忍又如何忍！

她假意顺从，在祁国皇宫蛰伏三年，布了一个弥天大局，将造成自己而今悲惨局面的宋明煦引入勾结外邦的必死之局中。

她表面让深受百姓信赖的乌思舫主去寻宋明煦叛国的罪证，实则是以重金引诱他栽赃构陷。在遭到乌思舫主拒绝後，怒而下毒杀人。

而後再将帮自己联络乌思舫主以及构陷宋明煦的孙公公残忍毒杀。

永寿殿的老宫女极有可能是受命毒杀孙公公之人，任务完成後她被张贵妃以毒药威胁困在永寿殿不得外出。

长年复用毒药加之被困在小小一方的永寿殿，老宫女失了神智这才疯疯癫癫。而今，许是那日刺客到访之事让张贵妃心存顾虑，故而以给解药的名义将老宫女骗至宁曲殿。

以为终得解脱的老宫女急切地吞下解药却吐血不止，不足片刻便没了气息。

方才在永寿殿桑灵并未将自己的推测道出，只是含含糊糊搪塞几句便领着宋言亦与潘卓离去。

她怕得就是宋言亦会冲动，会在知晓害死他父母之人是张贵妃後失了理智。

然而，她的担忧成了真。

宋言亦失踪不见了，他能去哪？定是回到鸣翠阁後想通了老宫女之死的原由，持剑匆匆赶去宁曲殿寻仇。

他本就天资聪慧，只要肯将心思花在细究正事上定能通彻，只不过寻常......

还未踏入宁曲殿桑灵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越走近气味越浓烈。奢靡宏伟的宫殿内一片死寂，昔日服侍左右的宫女太监们而今瞧不见踪影，周遭只馀寂静，让人心惊肉跳的诡异安静。

再往内，绕过内院的大门，鲜红刺目的血痕遍布周遭，每一条可怖的痕迹都印证着方才此地经历了何等血腥疯狂的屠戮。

正殿的大门微微敞开，门外踏跺上触目惊心的鲜红浓重惨烈，桑灵因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忐忑脚步虚浮，扶着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子。

她缓缓步入殿内，入目便是滴着鲜血的帷幔，而帷幔之下是被血红浸透衣衫的宋言亦。

鲜血一滴一滴顺着云曦剑的剑尖砸入石板，身形挺拔修长之人脊背僵直，如同鬼魅一般一步步靠近蜷缩在地的张贵妃与护在她身前的时芊。

宋言亦面色冰冷无情，双眸被仇恨的暗雾笼罩，混沌晦暗瞧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原本俊美的面庞溅上血污，其中一滴自额前滑落，淌过纤长浓密的睫翼，再顺着线条流畅的下颌滑入衣襟。

瞧着地上苦苦挣扎的猎物，宋言亦勾出一抹漠然无情的笑，随即面上的漫不经心被血腥疯狂取代，他不带一丝怜悯地持剑刺向再无还手之力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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