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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比方,我现在的生活是一个二次函数,有X和Y两个不定的变量,一个是时间,一个是空间。但这两个变量有固定的阈值,它的算法是可控的,也就是说这个等式的所有结果,哪怕有十万种都好,至少我都知道一共就有这么多。”林雪迟努了努嘴巴:“但是当另外一个人加进来的时候,这个函数就变成了一个四次函数,变量就会变成了X、X1、Y和Y1,也就是另外一组时间和空间进入了这个函数。你明白吗?”
Walter意会:“因为X1和Y1的阈值你是不清楚的,而且算法是别人控制的,所以这个函数现在就不完全属于你了,你不知道等号后面会是什么。”
“结果其实反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算法问题。”林雪迟说:“你不能在一个函数里把四个变量两两拆开强行加括号然后各自先做算法最后再统一,这就不是两个人的生活了,这四个变量的组合、算法、统一合成都变成不可控的。我们的社会生活就是这样,社会不是每个人先算好自己这个括号里的变量,然后简单叠加在一起算出等号后面那个结果,因为你不知道这个变量的变化对另外一个的影响是什么,它是多重组合、相互影响的结果。”
Walter点头:“只能说,作为外科医生控制欲太强有时候也不尽人意。”
林雪迟微笑:“其实现在的生活也不差,你看假如我一直这样工作下去,可能五十岁之后手术会做得少一些,但我知道等我退休的时候,有足够的养老金,保险公司完全可以保障我的晚年,然后我就会到棕榈泉买个小房子,养两只猫几条狗,每天种种花晒晒天阳,过得和英女王一样舒服,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Walter调侃:“原来你也有这么质朴的生活愿景。”
“我为什么不能有?”林雪迟哭笑不得:“我哪里很脆弱很特殊吗?需要不一样的生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Walter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你给人的感觉……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们这一批主治你看看,虽然各个性格不同,但是总还会给人一种下了手术台后总能试图去回归比较感性的、温和的状态,但是你给我感觉你一直都像是在手术台上,而且你很喜欢在这种状态里。”
林雪迟一怔:“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如果我说错了,你别计较。”Walter笑笑。
林雪迟和他碰了碰杯子:“没有,我知道我自己性格上很多缺陷。我只是……尽量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而已。”
Walter开起玩笑来:“你知道吗?人会更愿意和一个有点小麻烦但是看起来很幸福的人结交,因为这种人即使有些麻烦,最终也会将麻烦变成与人拉近关系的机会。他们把这个叫做‘人情味’。你就是人情味不太够。”
林雪迟听出来他的玩笑:“我从来不缺女人喜欢。”
“那是你的脸长得好。”Walter愤愤不平:“三十岁长着二十岁的脸,当然招女人喜欢。”
林雪迟朗笑,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发现有点晚,他得给喻江打个电话报备行程——
“我在外面和同事聚餐,可能要过十二点才能回去了。你先睡吧,不要等我。”
喻江那边很安静:“我这里也还没结束。你喝酒了?能不能开车?要不要过去接你?”
林雪迟知道他最近在准备出书的事:“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了,离你那儿远,别跑了。”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一声。”喻江说。
“知道了,啰嗦。”林雪迟草草挂了电话。
喻江毫不在意把手机放在另外一边,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被电话打断了。”
他的声音落在绝对安静的房间内,显得特别低沉温柔。
靠墙一张椅子上,一个狼狈的女孩双手被反剪绑在椅背上,双腿铐住,整张脸让黑色的毛线帽罩住,只留下嘴巴的部分剪出一条细长的口子。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后呼吸急促起来,但极力维持着镇静没有做出什么太剧烈的动作。
她的紧张落入喻江眼里,男人一笑而过:“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女孩压抑着恐惧说:“是雪迟吗?刚刚是他打电话来的吗?”
“是。”喻江说:“刚刚的确是他。”
女孩做了个深呼吸:“他会发现的,他会发现我不见了的。你要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这对你没有好处。你本来可以不抓我。我对你没有任何坏处。”
喻江似乎低声笑了一下:“如果你是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
“什么意思?”女孩没弄明白:“我不知道。”
“Owell小姐,雪迟可能并不像是你想象中那么单纯善良,我很抱歉要打破你对他的一些印象。不过我觉得你自己心里应该也会有点怀疑,对吧?”喻江说:“比如说他宁愿相信你这个小姑娘,甚至不惜让你帮他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
Allison被一语中的,她没敢接下面的话。
“作为你的长辈,我有一点必须要提醒你,在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朋友的情况下,不要轻易深交,因为你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边的人。”喻江轻轻地说。
这句话令Allison立刻拔高了声音:“你胡说,雪迟不会骗我!”
她的口吻让喻江想起了林雪眉。林雪眉在临死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如出一辙。但这些小女孩自以为是的态度却让喻江觉得乏味。如果说林雪眉对林雪迟抱有这种近乎天真的感情尚且可以归结为血脉的影响,那AllisonOwell说这样的话在喻江听来就十分可笑了。他毫不费力就看穿了她可怜的灵魂,她大概是自愿去淌这趟浑水的,林雪迟甚至可能还曾经阻止过她,但是她依然抱着莫名其妙的动机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她以为自己可以感动林雪迟,可以改变他,或者她至少可以得到一个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真相——这件事其实本来就和她没有一点关系——结果是她既不可能靠近林雪迟,甚至把自己也搭了进来。她应该感到恐惧的,她如果还有一点正常的理智的话,就应该和林雪迟立刻撇清出干系然后把自己摘出去,以保护自己的生命为第一要务。即使要做什么也要有命去做才是。
然而她没有,她干了一件蠢事,她大概还陶醉在作为“林雪迟忠诚的朋友”的感情里,她坚信林雪迟会来救她,他会被她感动,那样她的感情就算是有了回报。究竟什么时候这些女人才能放弃这种自恋的幻想,感受一下生命的真实呢?
喻江嘲笑地看了看表,说:“要不然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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