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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酒的後劲比他所预想的来得更快。
殷庭擡手抚了抚额角,转而狠狠地揉了揉眉心,可脑仁里还是沉甸甸的痛,疼痛交织成一片水雾萦在眼前,看什麽都隔着些什麽。他于是摸索着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另一只手扯开了收束得熨帖得宜的领口露出一截肌理细腻的颈子,月光晕染下恍若露出了一节质地温润的玉器。
落满眸底的白蒙蒙的月光忽然就被什麽遮住了,殷庭略眯起了眼看向挂在身前的高大人形就把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很温柔很诚恳的笑意,一双水汪汪的瞳子看起来乌亮乌亮的。景弘很用力的看也看不出那日烛光下见到的妖异的天青质地,更折不出剃头的珀红色泽来。
是从未见过的干净目光,没有回避丶没有恭敬丶没有万分得体的小心翼翼,里面只有自己的脸,轮廓深刻,毫发分明。
于是带着愉悦的心情和不想压抑的酒意,他很慢很慢的俯下了身拨开了对方的手掌,把唇印上了被揉的发红的眉心,片刻停留之後转向那轻颤着的鸦色长睫,再然後是鼻尖丶嘴唇……最後埋首在他颈间,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伸出舌尖,一点点的舔去了他颈项上沁出的薄汗――咸咸的,带了些微的涩意和苦味。
很优雅闲适而显得十分情色的举动。
一直乖顺得任他亲吻的殷庭有些怕痒似的往後避了避,微微仰起身子的同时将他推开了些,一双端正的凤眼眯得更起了――这与垂下眼帘不同,眯起的时候会将原本上挑得不那麽分明的眼尾线条衬托的十分深刻,眼梢一下子就吊起来了,显出狐狸似的慵懒,还很有那麽一点儿妖孽似的勾人。
景弘看着他觉得天更热了,殷庭却抿了抿两篇色薄却被酒水润得水亮的唇瓣,拖长了调子叹气似的唤了声:“陛下啊……”
只这麽一声就让景弘满脑子的酒意醒了一半有多,人也僵在了那里,一刹那的时间转了约摸不下百来个念头。
帝王的酒量是不差的,上次会在寝殿里醉的直接与某人一道睡过去更多的是因为病体未愈疲惫的很,他也明白某人那晚上其实也算是被自个儿“乘人之危”了,两杯蜂蜜酒下去之後他一眼就能看穿他眼底那浓得发稠的倦怠。
哪像是现在呢,看起来虽然迷迷糊糊的,但眸子亮得很,眼神软绵绵又干净得像是被雨水洗过了的天空,别样的招人。
有些尴尬的望着对方不敢再轻举妄动,景弘唯恐对方会想些有的没的,很想辩解一下,比如殷兰阶虽说样貌周正清秀俊雅,被酒意染得酡红的醉颜和那干净的眉宇清亮的眼神诱人的让他几乎移不开眼,却也不至于是因为这样才把持不住,渴望亲近只是因为情之所至,有所欲求更只是因为……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殷庭,对于帝王来讲,这便绝不是可以让他心魂失守的殊丽颜色,空华如虚色相寂灭,离开了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思根本就毫无意义。
那份情感有多炽烈他就有多想把他拆吃入腹也就有多麽不想让他有哪怕一丝的误会。
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垂下了眼沉默许久,看着他把袖口的饰带缠上了指尖,看着他扶着石桌有些困难的站起了身,眼帘轻擡薄唇微啓,“陛下……这可是在院子里呐。”
“嗯……?”被酒意熏得发热的头脑失却了往日的敏锐,景弘把这句话的含义来来回回咀嚼到第三遍的时候才整个愣住在了那里,全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的冲上了头,呼吸也蓦地就急促了好些,直到一小阵暖洋洋的夜风拂过才让他稍稍回了点儿神,“兰阶……”
求证一般的低唤,帝王优美的嗓音低沉得磁性十足,更带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沙哑,视线对上的是对方再次垂下的眼帘和微微别开的脸,以及半缩在袖里丶仍旧还在不停绞紧袖带而暴露了些许局促无措的纤长手指。
于是释然的一笑,那句话中隐晦却也昭然的邀请意味让帝王欣悦异常,勾起唇角的同时伸出手掌攥住了对方的,语气里带了丝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轻佻:“那就先回房。”
进房後景弘还特意落了门闩,听见已走到床边的殷庭轻笑了一声也只是掩饰似的轻咳了一声,走到了桌边取出火绒火石点亮了桌上的粗烛,擡头就看见了殷庭正以极优雅的手势拈住了发间的玉簪,而後缓缓抽出。
他的动作非常的慢,白皙的手指与羊脂白玉的簪子近乎同色同质,柔软的墨色长发将那种莹白润泽衬托的更分明了一些,仿佛幽夜里款款抽生的白昙花芽,一点点的吐出诱人的姿态,堪称是赏心悦目的景致。
只剩最後一截的时候他便忽然加快了动作,很轻捷的一抽,如瀑的情思便像是一幅散开的墨色锦缎覆满了兼备,有几丝逸到了颊前与酡红醉颜如丝媚眼交相辉映,便让帝王那文思优长的帝王脑海中只剩下了的满满的都是些浮浪轻佻绮丽露骨的词藻。
景弘于是步态优容的走了过去,擡手将他拥入怀中,略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唇,细细的呷弄了一会儿,又用舌尖仔仔细细的在他唇上舔弄了许久,直到他受不住得微微张开了口,这才将舌探入了他口中。
两人唇齿间都还带着桂花酿醇甜的酒香,唇舌交濡间仿若已经隔世经年一般的悠长,就连彼此口中的酒香都酝酿得更加醇厚甘美了。景弘火热的掌心就隔着夏日里轻薄的衣衫贴在殷庭的腰间,来回抚弄着描摹着殷庭堪称精致的腰线,然後灵巧的穿过那层近乎透明的紫绡外裳,有一下没一下的拉扯着蜀锦的云纹束带。
殷庭并未注意到腰间的动静――说是真的没注意实在不甚确实,或许该用无暇顾及更为贴切一些――他正认真的试图回吻景弘。
亲吻是早已习惯了的,无论是在御苑亦或是明德殿里,无论是出于帝王的愤怒亦或是情动,无论是被掐着下颔被迫啓唇还是逆来顺受的打开牙关,都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但回吻却还是第一遭尝试。
生涩且艰难的转动这被吮咬缠绕的舌尖,学着对方的样子暧昧地舔过对方的上颚,顿时便觉得腰间的臂膀箍得更紧了。
那种紧迫和急切让被吻得头昏眼花的殷庭几乎有些分辨不清帝王到底是得到了回应太过激动兴奋还是将这个小小的超出预计的动作误会成了抵拒而觉得愤怒。
这个吻似乎太过绵长了,殷庭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已然被尽数掏空,眼前渐渐的出现了黑白的斑块,腿也有些发软,便略向後压了压腰想要分开紧贴着的唇瓣,偏偏某人不依不饶的倾身追上,一个劲的缠吻不休,不得已之下只能向後仰着,腰肢也随着渐渐向後反折――最终一个不支,双双摔倒在了那张价值不菲的小叶檀木镂花大床上,吃痛之下牙关一咬,更是把两人犹自纠缠在一起的舌咬得结结实实,血腥味顿时便盖过了酒香漫散开来,景弘忙单手撑起身子,倒吸了口凉气苦笑着道:“兰阶,把头擡擡。”
肩背腰股痛成一片的殷庭用力的喘了两口气,涣散的眼神才慢慢地有了焦距,听到景弘的话才反应过来脑後似乎有什麽东西护着,自己才没有在瓷枕上磕得头破血流,于是微微擡动脖颈,看着压在身上的帝王抽回了手掌轻轻的甩了两下,思绪忽然就飘到了那日的御苑石径。
也是缠绵缱绻的深吻,也是猝不妨的摔倒,也是匆忙中护在了脑後的手掌,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自己的床上并无尖锐扎人的石子,不会再将帝王的手背扎得鲜血直流。
一股暖流淌过心窝,他拉过他方才护在自己脑後的手掌送到了唇边,很温柔的吹着气,然後借着再次犯上的酒意将宽厚的手掌又拉过了些,贴在了自己的唇瓣上,伸出舌尖小心的舔舐着他的手背,时不时轻吮一下。
景弘就这麽撑着身子看着身下的人,连已经到了嘴边的关切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墨金的眸底被炽烈的欲念填的满满盈盈,感受着手背上阵阵的疼痛和覆上疼痛的湿热的痒意,慢条斯理的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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