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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湿漉漉的,无辜的眼神。
她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就轻而易举地勾动他一直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贪与欲。
像是一滴甘露滴落,猝不及防下,那些被他强制压成深寒冰层的东西都迫不及待地冲破樊笼,嘶吼着涌上,要吞没他的神智,让他变成一个只知道掠夺与占有的疯子。
不对,他早在十年前就疯了。
十年来,他冷眼旁观着自己的躯体行尸走肉般活着,他继承了家族的责任与重担,实现了初入仕时的野望与抱负。
却没有一日真正开怀。
“解释?”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微微的哑,与从前拂动琴弦般清润悦耳的声线不同,落在施令窈耳中,觉得有些别扭。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让施令窈觉得,面前的男人,的确是她十年后的夫君。
比她多了更多阅历,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她懵懵懂懂地醒来,发现他已经走得很远了。
依照谢纵微的性子,又怎么会回头?
施令窈没有说话,一张玉娇花柔的脸庞也跟着沉默下去。
像是,在抗拒与他交流。
谢纵微忽地冷笑一声,带着微微的嘲弄之意,欺身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像是握住一团羊脂玉,温热、细腻。
他像是被她身上的温度烫了烫,细长有力的手指不自觉松了松,旋即,握得更紧。
淋了一路的雨,他的手冷得像冰,甫一触碰上她的手腕,施令窈就忍不住皱眉。
两个人眼里、心中都只有彼此,耳畔雨声如瀑,很好地掩盖了在一旁偷看的众人不自觉发出的抽气声。
谢纵微凝视着妻子不自觉颦起的眉头,含怒而贪婪的视线像是蜿蜒的蛇,游走过她的脸。
“方才你是想逃上马车,离开我,又走得远远的,是不是?”
谢纵微之前从来没有用这样冷戾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施令窈一时呆愣在原地。
下一瞬,她心头些微的委屈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外力冲击下短暂消退。
她觉得自己像是腾在云雾中——谢纵微拦腰把她抱起来了!
默默围观的众人再度失态,发出好长的哇哦声。
绿翘持续目瞪口呆中。
施令窈脸都红透了,感受着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抱着她,很快便将那袭碧衣红衫给洇湿了,她气恼地举拳要去打他:“你把我的新衣裳弄湿了。”
在谢纵微冷戾的眼神下,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吓得心怦怦乱跳,忙不迭地爬了下来。
他抱着怀里轻飘飘像是一只羽毛的人,将她塞进马车里,听得她一声嘟哝,似是很不满的样子。
谢纵微却突然笑了。
那笑仍带着不快的意味。
“你缺衣裳,为何不来寻我?”
织衣阁连续十年,每季每月都会依着她的身段、喜好送来新衣,她的嫁妆箱笼都已经装不下了,有些衣衫已经染上了陈年的痕迹,慢慢在箱笼里枯萎、褪色,染上陈腐的气息。
却始终等不到它们的主人。
有时想起她,心情实在难受到极点时,谢纵微会去长亭院,看着满屋的新衣裳,默默出神。
他时常觉得……自己和满屋无人问津的衫裙没什么两样。
施令窈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气得皱眉,一边手忙脚乱地躲到车舆里面,一边睁圆了一双漂亮的眼瞪他:“我有手有脚,要穿新衣可以自己买,为什么要找你?”
若是从前的施令窈,说这话时难免还有些气短心虚,但现在她也体验过凭着自己的双手挣到银钱的味道,自觉腰板挺直,看向谢纵微的眼神里含了不肯服输的倔强。
谢纵微顿了顿,没说话,自己也上了马车。
山矾暗暗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上前接替了车夫的工作,还不忘疏散人群。
绿翘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急得都蹦了起来。
当街抢人啦!她的娘子!
绿翘又急又怕,都哭出声来了。
许是见她可怜,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心道:“妮儿,恁哭啥嘞?你家主子可是要飞黄腾达走大运嘞!”
绿翘不解。
那人的眼光里含了些同情:“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刚刚拉着你主子不放的人,可不是寻常人,那是谢纵微,谢纵微啊!”
提及谢纵微的名字时,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却能从颤抖的尾音里听出她的激动。
旁边有人路过,听了一耳朵,尖叫道:“不可能!谢大人是全汴京最洁身自好的俊鳏夫,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
得,这人错过了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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