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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接旨
旁侧城垛之上挂着一个人形物体,有几个百姓在城下伸指唾骂。
张思顺着谢英的目光仰头望去,瞳孔瞬间震烁。
那哪里是个物体,而是一张不知填了何物,臃肿不堪的无眼尸皮,看起来还是剥下不久的,浑身挂着鲜血,令人毛发悚立!
原本不适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起来,张思跑到一旁呕吐了起来。
张思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谢英却是无关痛痒地交叠着手,仿佛是在嗔怪张思没见过世面一样。
“两位大人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
清朗的声音从城道传来,江策手持流苏碧玉扇,一身茶白海棠广袖宽袍款款而来,端得是清姿雅正。
张思抹净口腥撑着膝盖,别过脸对着江策,斜指着墙上尸皮道:“朝廷命官千里任职,北轩王就是这麽欢迎我们的麽?”
江策平静如水地睨了一眼城垛上的尸体,恭恭敬敬地作揖赔笑道:“昨日王爷宫殿进了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被王爷手刃之後便悬挂于城墙外头以作警告,没成想无意中反而让二位大人受了经吓,若是王爷知道朝廷竟是派了命官到此,定是不会将这腌臜东西悬挂在这北平城门之外呀!”
“不请自来”几个字江策说得格外清晰明朗,谢英怎麽越听越觉得,他面前这个温文儒雅书生模样的官吏话中带刺,在指桑骂槐骂他们。
他最厌恶这群巧舌如簧的酸臭书生,怒道:“你说谁不请自来呢!我们可是奉了圣旨前来的!”
“大人怎麽能这样断章取义呢?策明明是指的是那鼠货,大人怎可和鼠货作比。”
说罢江策撩起袍摆,露出一对式样截然不同的方头皂靴道:“策此番是诚心诚意出城相迎的,这不一听到二位大人来了,连官服都来不及换,靴子还穿错了一只。”
江策身旁的亲从暗下叹服,江大人早就收到密函知道朝廷命官来到北平,方才出家宅的时候明明是从容悠闲,不仅未换官服,还特地让人拿了两只异对的靴子,原来上演的是这出。
谢英听得满心怒火,偏生江策言辞恳切不似作僞,叫谢英哑口无言。
见有勇无谋的谢英落了下风,张思扶着侍从站直,同样堆起了笑,从怀中拿出玉轴金绫圣旨道:“见圣旨如见圣上,为何北轩王不出来下跪接旨?”
按正常马程,原本京都到北平需要一个月左右,张思正是听闻这北轩王至今未曾入朝拜谒过新帝,才硬是催促马吏快马加鞭,将日程缩短至半个月,提前来了北平。
他们日夜兼程而来,为的就是让北轩王跪领圣旨,好刹刹他的威风,好让他知道何人才是九五至尊。
任凭他如何功高盖主,见了圣旨也得跪伏在地!
江策拂开下摆,下跪作出接旨的姿态道:“王爷昨夜突发急症,今日实在无法出府,特令江策前来以礼相迎。”
张思清癯脸上笑容瞬间凝滞,原来这就是那位外白里黑的“左白衣”江策,难怪他谈吐进退有度,叫人寻不到半点错处。
江策是王府主事,北轩王派他出来代迎,表面上看起来好似合情合理,然而张思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北轩王根本不是得了急症,而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压根就是无视他们,藐视新帝。
可他难道还能到王府强行让北轩王出府接旨不成?这里毕竟是北轩王的地界。
谢英手握成拳厉声道:“既是臣子,除非圣上亲谕免掉接旨仪式,否则任谁就算是半死不活也得从床上给擡下来!”
谢英这声十分嘹亮,就连城墙之上守城的将士们也都听见了,周遭瞬间寂如死水,就连风都仿佛凝滞住了,随後便是曲轴微微转动的声响,那是弩箭在上弦。
江策缓缓擡首,目光幽深道:“王爷说了,见策如见王爷。”
他眸里卷着寒意,儒雅温和的气韵化作阴寒黑墨,仿佛下一秒就能泼洒开来,让人避之不及。
这短短一句话,近乎嚣张,仿佛比那圣旨来得更有份量。
城墙上的弩箭缓缓移动了起来,箭镞寒芒森森。
张思微微眯起眼,他们还不熟北平事务,也未掌控北平兵马和政务,若是就这麽起了冲突,必是居于下风。
谢英撩起袖子冲着江策而去,张思一把拽住他的肩膀。
若能用武力解决,朝廷早就派兵来搅碎这北平城了,还用得着指派他们二人来分别削弱北轩王兵权和政权麽!
然而那谢英一身蛮力,张思力道不敌,直接被一把往前带,那圣旨也随着贯力被甩飞。
隐在箭楼里的严彧见机行事,趁着二人七颠八倒,掷出一枚细不可见的银针,悄然微改了圣旨飞行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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