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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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同榻（第5页）

而从他吃味，让祝子鸢搬进长春殿那刻起，他就真正犯忌了。

萧无衍擡头，明知故问道：“何出此言？”

放下茶盏，江策定了下心，谏言道：“祝工正虽匠心独运妙手制图，见解也甚是独特新奇，其忠心却还有待考证。就算王爷青睐他，但就这麽让祝工正住进内殿，岂不让她可以随意接触到北平军政要务，这——不是明智之举。”

萧无衍合拢上祝子鸢写的新的商业街工折，不慌不乱道：“强将不患多而患寡，多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不好麽？”

“可策以为祝子鸢虽是可用能才，但与我们不即不离，还是需要再多加考量再……”

“江策，你越矩了。”萧无衍的眸光晦暗，让人不容置疑。

江策止住话头，知道多说也无益了。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那方工折，心里暗叹了一声，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那苗头似乎已成燎原之势，不可阻挡了。

工正所内。

高奋以及工正所其他附从为恶的工吏皆因渎职做假账敛财，被凌迟处死，高奋妻小也被连带着查出素日倚仗权势横行霸道，下了大牢。

这几日商业街开始筹备建设，一时间工正所内人人埋头苦干，不敢有丝毫懈怠。

祝子鸢让阿昭代为转告蓬丘子，自己在府中一切安好，让他们耐心再等几日，她会再另寻时间与他们会面相谈。

祝子鸢除了每日处理商业街的工务，还画了更多新颖实用的物品出来，准备一部分用于王府造福同僚，一部分则投于商业街由官府垄断制造，以作北平吸引外资和加强财政收入用。

放值後，祝子鸢拿着如意爪杖捶着酸懒後背，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小以清的呼唤声：“师兄——”

祝子鸢并未擡头。

这几日她白日忙于工事，晚上协理萧无衍处理文折，每日睡前萧无衍还会与她讨论西游记里的情节，祝子鸢忙得像个陀螺似的未曾停歇片刻。

在听到小以清软糯的声音时，她只觉得自己大抵又晕头转向出现幻觉了。

“轻云师兄！”

然而前方檀门再次响起了小以清更为欢快响亮的声音，将一日的辛劳沉闷瞬间驱了个散。

祝子鸢如从梦中惊醒过来，猛地擡头，手中的爪杖掉落在地。

还未来得及回应，戴着圆头圆脑的虎头帽，穿着一身讨喜的红色小坎肩的小以清，早已踩着两只摇头晃脑的虎头新靴小跑过来，扑入祝子鸢怀里道：“师兄，我好想你呀。”

来时蓬丘子教导小以清不可再以师姐称呼，小以清向来聪明伶俐，便改口叫祝子鸢为师兄。

祝子鸢差点认不出眼前穿着全新衣裳的小以清，将小以清扶腋立好後，祝子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小以清，发现他又长高了些许。

祝子鸢道：“以清，你怎麽来王府了，师父他们呢？”

小以清指着门口笑得一脸灿烂道：“在那里呀~”

只见站在门口的蓬丘子还牵着另一个穿着名贵圆领小袍，头戴紫金冠的小男孩，花白眉须下的慈目蓄满了笑意。

以宁则是左手提着一只烧鸡，右手提着一瓶酒坛，笑得八颗牙全露了出来。

“师父，师兄！”祝子鸢捏了大腿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後，眼眸大亮，从案桌上激动立起。

然而不知为何，在看到蓬丘子和以宁的那瞬间，嘴角弯起明明在笑的祝子鸢，眼尾却怔怔地落了两行清泪。

见祝子鸢怔立不语，啪嗒掉着眼泪，蓬丘子忙上前关切道：“傻孩子，你哭什麽呢？”

“师父，都怪我，那日我要是没有自作主张下山卖木作，就不会扯出这麽多事来，是我害你们搅进浑水里头，让你们吃了这麽多苦头。”一向心坚志强的祝子鸢垂头哽咽，竟哭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蓬丘子轻拍祝子鸢的肩膀道：“轻云，我们并没有吃苦头，自从你下了山，北轩王时常派人来道观上香和捐赠香钱，以宁反是长胖了不少。倒是你，向来什麽事都憋在心里默默吞下，为了工事殚心竭虑还要心中担忧我们，定是身心俱疲，这才是让师父忧心的。”

蓬丘子已经知道了祝子鸢在王府的境况，知道她一人踽踽独行，定是为了他们提心吊胆，才行了下下之策。

以宁放下东西，扒拉起袖袍，曲肘向祝子鸢展示臂膀上一小撮驼峰道：“是呀师弟，你看我，都有点肌肉了。”

祝子鸢忍不住破涕为笑。

“师兄哭起来就不好看了，以清舍不得轻云师兄哭。”小以清皱着两道小眉头。

祝子鸢摸了摸小以清脑袋，看了眼堆叠工折，许久收了啜泣，垂眸道：“师父，我这样做是对的麽？你们会怨我吗？”

师父他们因为自己也被一道与北轩王的成败绑定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蓬丘子笑着轻然问道：“傻孩子，我们怎会怨你，外头纷云扰扰，谁知道哪天暴雨就降临到了青城山头？这世上终究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啊。反而自从你来了，道观才有了活气，只是轻云，你後悔做出这个选择麽？”

祝子鸢按着心口，她知道後面的路都是自己自愿抉择的，“我想像师父给我一个家一样，为你们也撑起一片安宁的天地，也想留在这里，为百姓们尽些绵薄之力，所以轻云不悔。”

“那就顺从本心就好了，道祖们盛世清修，乱世济世，无论上山还是走向山下，只要初心恒在，最後都会通向大道。你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心无杂念走下去。”

“无论你做了什麽选择，我们始终都会站在你这边。”蓬丘子胡须鹤白，眼睛却明亮如镜，他的话总能让祝子鸢心神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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