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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我要出来。”周允晟挪了挪小滑车。
薛静依连忙让开,看见满身油污的少年,忍不住退後两步,掩住口鼻。
“你要是觉得气味太冲就离开,不要让在这里碍手碍脚。”一个月里又消耗系统几次,精神力持续接近核心,现在的周允晟说话越来越硬气。薛静依爱装,明明恨不得他去死,还要跟前跟後地套近乎,他看了就烦,恨不得一脚把这女人踹到天边。
“那我站远点,不会碍你的事。屋里只有你跟我,你要是不理我,谁又会与我说话呢?”薛静依垂头,满脸落寞。
然而周允晟却不为所动。薛静依要想活下去,就得挖他的心脏。他是反派,她是主动,他们天生就站在对立的两端,不可能和平共处。一旦摆脱掉系统的掌控,他不说非得报复薛静依,但绝对会冷眼看着她去死。所以,他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可言。
撇撇嘴,周允晟正想再次撵人,一辆豪车驶进车库,薛子轩穿着一套银灰色的高定西装,迈步下车。
看见像个小花猫一样的少年,他啓唇微笑,目中满是宠溺,复又看见薛静依,脸色瞬间冷厉:“福伯和小邓呢?怎麽不把人看好?”
小王连忙跳下车,谄媚道:“少爷,我这就扶小姐回房。”
“哥哥,你回来了。今天工作辛苦吗?我让福伯给你熬了一盅燕窝粥,现在应该能吃了。”薛静依乖巧地笑,晶亮眼眸里溢满期待。
看见她既体贴懂事,又脆弱可怜的模样,小王真为她不值,本打算将她拽出去,走到近前却下不了手。当他同情薛静依的时候,却从来没想过,对方的存活是建立在谋杀少年的基础上。薛静依有病,与少年又有什麽关系,凭什麽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少爷,要不您送小姐回去吧?”小王有心做个和事佬,改善改善兄妹俩的关系。他记得他们之前很亲密,也不知什麽时候变成这样。
看见薛静依渴盼而又伤怀的表情,周允晟觉得碍眼极了。他走过去,用脏兮兮的指尖拉扯薛子轩衣摆:“哥哥,留下来帮我打下手,我还有两个零件就装完了,等会儿一起过去喝粥。”他记得扯衣服是薛静依的习惯动作,她恨不得把自己当成薛子轩的挂件,走哪儿都黏着。所以他也要跟着学,膈应膈应对方。
薛子轩立马笑开了,他喜欢少年对自己的依赖,更喜欢他霸占自己的动作。脱掉外套,扯掉领带,卷起袖口,他柔声道:“我对机械没有研究,只能给你递个工具,你别嫌弃我笨手笨脚就行。”
“我嫌弃谁都不会嫌弃你。”话外音便是只腻歪薛静依。
薛静依鼻头红红的,快哭了,叫小王看得心疼不已。他连忙好声好气地劝慰,却见小姐眼珠一瞪,像是被吓住了。小王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心里忍不住喟叹:变了,真的彻彻底底地变了。
不怪他们惊讶。薛子轩患有严重的洁癖症,连陌生人的碰触都受不了,便何况脏污。然而眼下,少年正搂着他劲瘦的腰,将满脸黑乎乎的机油蹭在他胸口,嘻嘻哈哈地玩闹。他非但没有退避三舍,继而火速奔回屋洗澡,反倒把把少年搂得更紧,让他蹭起来更方便。
这样也就罢了,只能说他与少年特别投缘,但面对旁人的时候,甚至包括薛父薛母,他的洁癖症依然严重,而且态度严苛得令人发指。
这独一份的宠爱与包容,若是还不能叫小王认清现实,那他就白在薛家干了十几年。换心手术大约会取消吧?但看少爷能不能扛得住先生和夫人的压力。
这样想着,他再不敢随便开腔,将游魂一样的薛静依带出去,刚走到车库门口,就见一群人从地下室里钻出来,满头水泥灰。
“哎,你们干吗的?”他走上前询问。
“薛先生雇我们来改建地下室。”其中一人答话。
“地下室不能动,里面有……”手术间!意识到小姐还在身边,他隐去最後三个字,匆匆跑进去查看。没有了,所有的手术设备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东面的墙壁被敲开,与其他几个杂物间连成一片,地面还挖了几条修车的沟槽,像是要改造成一个更大的工作室。
这是为了谁,不言而喻。看来少爷是动真格的了,他果真不打算救小姐!小王精神恍惚地跑出来,看见站在阳光下,苍白的透明的少女,喉头哽了哽。
他本想问问这些人,拆除手术间的事有没有通知先生丶夫人或管家,忽又想到,以少爷现在的性子,怎麽能容忍别人干涉?自然是一意孤行的。
他摆手放工人离开,不由庆幸小姐什麽都不知道。存活的希望明明就摆在眼前,却被硬生生夺走,那滋味一定很绝望。
两人回到主宅休息。半个小时後,薛子轩和周允晟忙活完了,似连体婴一般抱着进门,坐在玄关处换鞋。
跟薛子轩混熟了,周允晟那些小孩心性便掩不住,拎起他一只拖鞋,远远扔出门去,然後眯着桃花眼坏笑。薛子轩爱死他这副骄矜的小模样,将人抱进怀里揉搓,又是蹭鼻尖又是咬耳朵,嘴唇在他腮侧连连亲吻,甚至好几次擦着嘴角而过。
闹完了,他把笑得气喘吁吁的少年放开,出去捡鞋,一路走一路笑,欢喜得像个孩子。
薛静依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拳头握得很紧,紧到肉里。小王赶走给福伯打下手的小邓,悄悄把手术间被拆除的事儿说了。
“什麽,他们把手术间拆了?不是说只改建车库吗?”福伯大惊,拎着锅铲跑出去,看见小姐也在客厅,只得按撩住满腔怒火,悻悻回转。
半小时後,洗漱干净的两人来到餐厅,福伯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见少爷始终没看自己一眼,终于憋不住了,说道:“听小王说,您让人把地下室……拆了?这事儿先生和夫人同意了吗?”
薛子轩一面为少年剔鱼刺,一面冷冷开口:“这是我的家,我想拆哪里无需任何人过问。福伯,我已经警告过你,没有下一次,所以你可以走了。”
“少爷,您什麽意思?”福伯震惊异常。
薛静依擡头朝哥哥看去,一脸的不可置信。福伯可是他们的家人啊?哥哥为什麽能说出这种话?
坐在厨房里吃饭的小邓丶小周丶小王也都挤到门口探看。连福伯都想赶走,少爷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唯独周允晟吃得津津有味。他当然知道所谓地地下室有猫腻,否则薛家人会这样紧张,但那又如何,他对这点没兴趣,能看见老东西吃瘪就行了。谁让他总是拿看死人的目光看他。
“慢点吃,当心还有刺儿没挑干净。”薛子轩揉揉少年发顶,复又看向福伯,重申一遍,“我的意思是你被辞退了,今晚就走。”
“先生和夫人……”福伯犹不死心。
“我会给他们打电话。你知道,薛家尽早是我做主,你现在不走,来日照样要走,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福伯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在少爷的威压下不敢开腔,又想起对儿子百依百顺的薛瑞,终是哽咽应诺。看着福伯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小王深深埋下头,竟对boss産生了恐惧。
他只花了短短一个月就完成了艺术家到上位者的脱变。他有能力有手腕,还有世界上最冷硬的心肠,薛家一定会是他的,更甚者,还会成为他的一言堂,到时候,怕是连先生和夫人也没有说话的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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