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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觉得不重要。”
云颂直视后视镜中那双眼睛,“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没说而已,没跟你开玩笑。”
“我看起来很像在跟你开玩笑?”
“那我呢?”
云颂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我的态度是不重要的,我的想法是要被忽略的,我可以因为过去种种对不起你,为你去死,但是要我爱你,爱不起来,我得骗你,对你说很爱很爱吗?不要心存幻想,自作多情,以为你对我还有别的想法,这些不是你说的吗?怎么现在你一变,我就要跟着变。”
“我脑筋转不过来,死心眼,我怎么知道,现在你是喜欢我,还是可怜我。这种感觉先把我迷惑了,然后又来迷惑你。你看清楚我吧,我是自私自利。别跟个不要回报的什么似的再对我好了。”
“跟个什么似的……”霍宗池冷笑,把这话放嘴里咀嚼似的复述一遍,“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过年。”
云颂看着窗外,“除夕头一天晚上,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回来了。”
“过年。”
“对。”
快一整年,他装了一整年。
霍宗池脸色愈加难看。
“怎么,又想掐我啊?”
是的,这一刻的霍宗池不能否认自己没有愤怒,也不是没有忍耐,这么长时间的欺骗,因为想要给他自由空间,哪怕忍到痛恨,他也咬牙叫自己放手。
有个付家的前车之鉴,霍宗池自问并没有对云颂强迫,不急要云颂的答复,可是云颂一定要骗他这么长时间吗?
然而只是片刻,霍宗池的怒气在看到云颂微微发抖的手指时消散干净。
他细细看清云颂苍白的侧脸,那张总是在他脑子里出现的脸,正倔强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晒在他脸上。
霍宗池叹了口气,调高车内暖气温度。
“云颂,我们好好的,谁都别闹了行吗?”
“没跟你闹。”
在那一盏小小窄窄的镜子里,云颂看见自己的半边脸,他比什么时候都要冷静,在有过很多次被发现或是主动承认的想象里,云颂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他没想过要霍宗池这么快说别闹了我们好好的,以为他们之间应当还有很深的矛盾。
云颂没法不去想霍宗池那样珍重地对待他受伤的手,想到付景明说我告诉他你自杀过,他好像一下就变得好爱你。
对霍宗池这样的人来说,爱憎全都分明,讨厌表现得足够明显,没有过分伤害,是他的基本善良,他承担不起一条近似绑架的人命,云颂想死不是因为霍宗池,想活才是。
性格不合,没法正常沟通,误会,愧疚,这些问题没有消失,重来一遍,它们还在,总有一天他和霍宗池还有可能因为误解如鲠在喉,云颂不想哪一天早晨睡醒以后看见身边的霍宗池沉着一张脸,说我是因为你才变成的同性恋。
“不是闹是在干什么?骗我有意思吗?莫文先生。”霍宗池突然说,想计较这个,又想起来当时问他的时候,云颂说我的钱捐了,说了你又不信,霍宗池确实没信,没法计较。
“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云颂靠在窗上,“你开不开车啊?不开我下去了。”
“等等。”
霍宗池急忙给车落了锁,再也不能镇定地像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不说?跟我说。”
凭他这样一颗脑子也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兴许就没机会再说,云颂可以因为“不想跟他说”,装出一年的失忆,他怎样都比自己的厉害,霍宗池没辙了,硬不过他。
“说什么?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没想让你假装爱我。”
霍宗池听他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说话,又作势去拉门的样子,也想让自己脑子转快一点,“没注意你的想法,忽略你的感受,这些我也尝试在改,所以这一年里你不喜欢,我不是也没有对你走得很近?云颂,其实你说我这样逼你不公平,你对我就很公平吗?以前说爱我的时候很公平吗?”
“我知道。”
云颂毫不避讳地说:“就是因为这样我心里才难受,我对不起你,也讨厌自己。”
“别讨厌自己,”霍宗池说,“我不怪你了,如果想扯平的话,你也别怪我,行吗?”
“不行。”
云颂像忽然被击溃心理防线,受不了似的掉了两颗眼泪,瘪着嘴忍受多大委屈一样,扯平吗?不行。
“怎么扯平?也像你对我那样吼你吗?你喜欢我的话以前根本就不会那么说我,好像我做什么对你都是处心积虑,把我看得那么坏,又下贱,是不是现在知道我差点死啦,觉得很不好意思,发觉我没有那么下贱才这样说话!”
“没有,当然没有,”霍宗池脑子嗡的一下,下贱,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词语用在云颂身上,他哪怕想过自己下贱,从没觉得这会和云颂划上等号。“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们不会误会这么久。”
“对,都是我的错。”
霍宗池不知道说什么,正沉默着,云颂又说:“让我下车。”
霍宗池问:“连个机会也没有了吗?”
车上甚至找不到一包纸巾,霍宗池干脆想脱了外套给他擦眼泪,嫌不太干净,刚想下车去买,见云颂从自己衣服包里摸出半包纸擦脸,问:“你怎么想的啊?”
霍宗池没明白他在问什么,怎么想的,什么怎么想的,只好把此刻最深的想法照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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