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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有那麽多能人志士,哪里需要我呢。教你一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那,您这意思就是少管闲事呗。”九多挠挠头,“可现在甘州,街上随便拽个人问,八成都不满意朝廷的做法,咱这儿啥时候也没这样跟人家和过啊。”
“他有他的道理。”袁成复掏出钥匙让九多开门。九多开了门一擡头,喜道:“夫人回来了!还带着好吃的!”
袁成复扭身去看,瞧见朱华提了两个食盒笑了,又看到她身侧的胡雎,笑容不由收起。
胡雎进了院门,却不进屋。朱华把刀抛给九多,挽袖洗手就去厨房再简单烧个解腻清汤来。袁平莲歪了身子,伸长手去够胡爷爷腰间的玉。
胡雎把玉解下笑眯眯搁在小儿肚皮上。玉在小儿手里抓捏两下就往下滚,小儿急得啊了一声,没想到父亲眨眼间又提起玉佩在他眼前晃晃。“乖,我跟爷爷说两句话。”他把玉抱好,擡头看看父亲,又看看胡雎,咧嘴笑笑,引得大人都露出笑容。
“胡老可是为许应而来。”
胡雎捋了胡子笑笑,“我当你真作充耳不闻。”
袁成复笑说:“如今胡老也是白衣,何必自找麻烦。”
“可十年前,丛然也只是个平民。五年,能一起走下来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胡雎踱步到院子里的柿子树下,枝头挂的小柿子都还青涩,但也结了满树,“丛然是个好孩子,不想让你为难,她也想让你就这样平平静静过着。你也好,丛然想做什麽都支持她做了,况且能摒弃过去,就这样安心过日子,没几个。”
“胡老可是替丛然做说客?”
“是,也不是。以前她没让你帮过她,现在也开不了口。是我跟她说,你肯定有办法。喏,你看见了,她哪里好意思,还得我这动惯了嘴皮的老家夥来。”
袁成复不动声色,“胡老说笑了,我哪有什麽本事,即便道出真名,又有几人还记得。”
“欸,我还没说完。”胡雎笑着摆摆手,“这说客,也是替许应在营中成百甚至上千的弟兄而当。本就是无中生有的罪名,匹夫一怒,哗变之罪必死无疑。丛然固能将人救出送走,和谈未结,朝廷必和不可,若金人借此再作突袭,这罪谁来担?”
袁成复一时沉默。怀里的孩子见他不吭声,疑惑地嗯了一声,小手抓着玉碰了碰他。他低头看看,替孩子擦了脑门的汗,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与我何干?”
胡雎却看不出他眼里有一丝笑意,也无言一时,最後叹口气,“看来我是真老了。”也不让袁成复再送,“小娃每次见我都要这玉玩儿,明明你身上挂的有,玉就送给他吧。”
袁成复一怔,九多打好饭也要回花园去,“袁爷,没事儿,我来送我来送,夫人摆好碗筷等你呢。”
屋中灯烛都亮起,朱华从他手中接过孩子,亲热地蹭蹭小脸蛋儿。小儿炫耀似的把玉往娘亲脸上举,惹得她呵呵笑起,“你这小东西,抓周就抓了你爹的玉,你爹不给,还不死心,这回高兴了?赶紧学会叫爷爷,下次见面喊喊。”
“丛然……”他在她身边坐下,“我没答应,你怨不怨我?”
“我能猜到。”她笑笑,让他快吃饭,“怎麽会怨你,又不是我们的错,是那挑拨离间的小人的错。”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也慢下来,“只是,心里确实有些不好受。也不知道为什麽,可能是想着你难做,我也难过。”
他忍不住将人环住,她也腾出只手回抱。两个人挨着,身子热烘烘的,心里也热烘烘的。
白日,朱华去劝说许应的下属不要冲动丶配合调查,再伺机往许应屋里塞些个刀伤好药。胡雎做个新县令的私人幕僚,尽快敲定谈判的细节。
金人却像故意拖延,借口签字的主官生病卧床,要求再等几日。
午後过了未时也没风,袁成复在花圃背阴地坐着,瞧着爬架上的葫芦藤发呆,手里扇子有一搭没一搭扇着风,儿子听他念了几首啓蒙诗,小眼一闭又睡了,玉佩压在小肉胳膊下也不嫌硌。
忽然九多奔进园子,“袁爷!胡县令还有新县令,都来了!”
新县令匆匆下了台阶,大步到袁成复面前躬身行礼,“上皇不……袁大侠,午时金使一人暴毙,仵作验尸猜测中毒而亡,听闻您见多识广,特来向您请教。”
“在哪儿死的?”
“不是我们安排的住处,在白马客栈。”
九多张张嘴想说什麽,又赶紧把嘴捂上,得了袁成复应允,才小心说:“夏参谋常去白马客栈,我跟兄弟都见过很多次,那客栈老板还认识很多金地的商人。”
袁成复正是思索,摇篮里小儿被人声吵醒,嚎了两嗓子,在父亲怀里揉揉眼睛,看清胡雎,啊啊喊了声爷爷。
顾不上欢喜,又有县廨之人来报,说有个年轻道士求见,自称来自洛阳老君山。
成瑛……袁成复一失神,听见小儿喊爹,低头刮刮小人鼻子,然後把小儿递给胡雎,“听爷爷话。”
“叫县尉查案带上丁瑛,问不出话,你这县令也做不得。分秦海十个捕手把关许应的地方给我围起来,站岗的都捆了,门贴上封条。九多,你几个弟兄找到郑炽,把他绑了扔到马棚。”
九多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说自己,赶忙说好,只觉得这站眼前的好像成了另一个人。听袁成复不忘再吩咐一句,“你们路上要是见了夫人,就让她去找胡老。”他擡手遮遮晃眼的阳光,“袁爷,您这是要去干什麽?”
袁成复笑笑,“我回去拿样东西,然後去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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