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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菜味道清甜;鸡蛋被时间和温度一同催熟,滑嫩得出奇,在鸡汤的滋润哺育下沾染上浓浓的肉香。
齐新雨按照厨师先生的指导,取为数不多粘了边缘未凝固蛋黄的面条,和鸡蛋丶鸡片和娃娃菜一同放入口中。
面条和青菜是柔软中带着韧劲,蛋黄和鸡片则是入口即化般的细腻绵密。
但比起原本清淡鲜甜的汤面,一点蛋黄的加入使整口食物都变得醇厚起来。它把其它食材都拢到自己的怀抱中,更增几分丝滑。
“只有我能吃到,也太可惜了。”齐新雨有点遗憾。
菜单上对这道主食只是简简单单写了几个字“鸡汤面”,根本不足以概括它背後奠基的两大国宴菜思路,现在甚至冒出了没在人前表现的隐藏手法。
明明按照其它菜品的命名习惯,为了防止误伤到什麽都有可能过敏的西方宾客们丶顺便展现烹饪技法的多样性,各类技法和食材都标得一清二楚。
比如奶黄包虽然外观精巧,但起个“造型奶黄包”的名字毕竟妥帖。
鸡汤面在其中显得格外“鸡立鹤群”。
齐新雨很自然地猜测:“它也有故事吗?”
蒋醉馀点点头。
餐厅的灯光很漂亮,店主夫妇精挑细选的装饰灯流光溢彩,只有情人节等重要节日或有顾客在此定情才会打开。
齐新雨摸摸鼻尖,有一点光晕打在那里,在他视野底端飘飘忽忽地发亮:“那……我有这个荣幸了解吗?”
从旁观角度看,那片光像霓虹碎片洒在他脸上。
蒋醉馀感觉自己心跳静止了一拍。
他定定神,讲了个冷笑话:“这道菜的背後是,我本来想管它叫‘用植物尸油加工动物尸体和动物的孩子丶搭配植物骨灰制成的菜’,但是夏洛特他们不同意。”
齐新雨原本拨弄着自己衣服上的穗穗,闻言慢慢睁大眼睛:“酷诶。”
蒋醉馀一句“开玩笑的”卡在口中,突然笑了。
“关于鸡汤面的故事,如果你想听,那我就想讲。”
故事比奶黄包更久远一点,要把时间转回到蒋醉馀还在福利院的时候。
出于成本考虑,它自然不会建立在什麽繁华地界。走出去不远就是农田,把稻田里的鸭子和拖拉机上的牛背鹭掺进蒋醉馀的童年。
那时候,每到芒种之类农忙的日子,院长奶奶都喜欢带着他们去给乡邻帮忙。
小孩子干不了什麽活,起初不过是在旁边搭把手,却总要被大人塞上好多好多礼物。
蛋黄几乎有些发红的土鸡蛋丶被连月烟火熏出复杂风味的火腿丶新鲜挖出还带着淤泥的红藕,一同组成了他对美食的最初印象。
从田里回来的晚饭很固定,就是鸡汤面。
因为院长奶奶总要说,让他们把汤喝完丶发发汗洗个澡,回去做个浅碧深黄的沉甸甸的梦。
切几片火腿,老母鸡炖出金黄的鸡汤,里面下一把细细的银丝挂面,然後烫上两颗翠绿的小青菜,每人还能分到一只荷包蛋。
荷包蛋是实心的,怕孩子们吃了不舒服。只有蒋醉馀曾经吃到过溏心蛋,是在他长大一点後作为帮厨给自己偷偷昧下的。
也许是因为累了一天才显得格外美味,也许是因为热汤实在熨帖;蒋醉馀很俗套地将记忆里的味道奉为珍宝。
所以在计划菜单时,这是他第一道确定的主食。
蒋醉馀喝了口柠檬气泡水,任凭二氧化碳泡泡在舌尖争先恐後地炸开。
“所以小齐,你知道吗,当你告诉我你要送我一副以芒种为题材的画,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太巧了。”
是要叩谢多少遍命运和因缘,才能把一切际遇陈列得恰到好处——
恰巧数年前你在舞台下望向人群中的我,恰巧数月前我打开《美食之王》的官网丶用钥匙拧开你的家门,恰巧数天前我们看见同样的世界丶满抱相似的心情。
齐新雨珍重地喝完了最後一口汤。
因为客人已经离开,餐厅冷气没有开很大。
热汤的暖流像攀上脊柱,向着全身蔓延。齐新雨被捂在其中,脸上泛起红意,拎起oversize的T恤领口轻轻抖了抖。
这衣服走的可能是褴褛风,刻意在肩头後腰之类的地方划开些口子,皮肉从缝隙里花枝招展地露出来。
以前在团里的时候有队员谈恋爱,蒋醉馀想,好像随意干涉对方穿衣风格是大忌。他楼下宿舍有一对为此都打起来了。
……但是真的不能让齐新雨以後少穿这件衣服吗!
他知道齐新雨是混血,白种人天生容易把血液颜色透出来,心情一激荡就上脸;但从没想过他这麽白。
粉白的,哪里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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