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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
郁青桓死在了他的枪下。
这个救他脱离苦海,让他再一次感到“自己有家人了”的向导,死在了他的手里。
鼠村长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他被出尔反尔的哨兵一枪爆了头。弗朗茨和柏宁翌没有回首都星,这两人下落不明,死生不明。
柏慕的尸体和司云墨的执法记录仪一起被送入明塔,暗塔顶着巨大压力,申请了只是限制司庭的自由等待明塔的传唤,该哨兵如今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座别墅。
窗外又是令人烦厌的阴雨天,湿冷的空气不断涌入屋内,寒气逼人。雨打湿了后院已经开放的月季,以往这个时候,郁青桓都会着急地打开后院的屏障,怕雨淹没了他们精心养护的月季花,怕雨打落那些花瓣。
而如今,月季的花瓣被打落了一地,会关心它们的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对此无动于衷。
院子里的秋千湿漉漉的,永不调谢的仿真向日葵从架子上脱落,也散了一地。
别墅里的向导信息素正在慢慢淡去。
可是屋里每个角落里都有郁青桓存在过的气息。
在他们的卧室里,司庭甚至能够看见,郁青桓躺在床上打着滚,然后用力地锤了两下他的枕头,像是炸毛的傲娇小猫,口里念念有词,“臭司庭臭司庭!今天不许你上床了!”
但等到了天黑,向导就会忘记白日里的所有“不愉快”,健忘的小猫自觉地翻身,钻进他的怀里,小猫永远知道哪里最暖和最舒适,并且不会委屈自己。郁青桓会先和他交换一个晚安吻,这对小猫来说是恋爱里该有的仪式感,然后小猫会用脑袋蹭一蹭他的胸口,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对他说:“晚安,司庭。”
而每天清晨醒来,郁青桓的声音总带着未睡醒的惺忪感,软软的,很像是在撒娇,这人通常会对司庭说:“早安,司庭。”
司庭很喜欢听郁青桓念出他名字。
他们会一起挤在盥洗池前刷牙,他在镜子里能够清楚地看到向导乱飘的眼神,像是要干坏事的前兆,小猫通常是把泡沫抹在他的脸颊上,又或者是突然凑近袭击,轻轻地啃一口他的下巴。
花洒前,浴缸里,到处都是他们缠-绵的身影,向导总是很纵容他,不管他多过分,从不使用精神力攻击他。
那四个大衣柜里面新添置了很多他为郁青桓准备的衣服,向导总是无奈地望着他,道上一句“司庭,我是换装游戏里的NPC吗?”,最后配合地换上新衣服给他看看。有时司庭心血来潮,会让向导多转几圈,小猫感觉被戏耍了,就会生气地掐他,力道不轻不重,像挠痒痒似的。
礼尚往来,向导也为他购置了好些新衣服,全都是能够搭套的情侣装。
他们拥有好多好多情侣装、情侣睡衣,有些穿过了,但有些还没有。
桌柜上,向导买了玻璃展架,里面一朵一朵地放着他告白时用的雕花玫瑰,它们被小心对待着,一尘不染。尽管司庭不说,但看到心意有被向导好好保存着,其实是很开心的。
窗前,菲利克斯和凯登的猫窝还紧紧地挨着,上面各自挂了一个红色小灯笼,是郁青桓说的,快要过年了,给两小只添点装饰品。
房间到处都是他们添置的东西,书架上还放着郁青桓不知道从哪淘来的古籍和一些小摆件,多是狮子和小猫。而如今那盏他们亲手装上的小猫悬浮灯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司庭面前,将他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一再承诺过不会死的向导,为什么要食言?!
为什么要替柏宁翌挡下那一枪?!
悬浮灯被一掌击落,猛地撞击到床头柜,而后落地,碎成了好几块,然而即便如此,它的光还是没有熄灭,碎片散落在床边和床底,照亮了那个潜伏已久但还没有派上用场的盒子。
司庭将它从床底拖了出来,这盒子被人动过,里面的东西全都没了,只静静地躺着一支小狮子形状的录音笔。
他似有所有,摁下开关,里面传来了郁青桓气急败坏的声音,“变态变态!!司庭你这个大变态!东西我全扔了,不许再买!”
录音结束之前,还能听到向导疑惑地低声呢喃着,“这个到底录上了吗?可恶,司庭这个坏家伙,大变态,怎么还有猫耳……”
司庭握紧这支录音笔,却又不敢太用力,一旦捏碎,连郁青桓的声音也会一并消失。他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慢慢下了楼。
路过厨房时,似乎看见自己正在里面做饭,郁青桓懒洋洋地从后面抱着他的腰,柔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膀,“好香啊,司庭,我饿了。”
而客厅的沙发上,总能窥见向导各种奇形怪状的坐姿,有时郁青桓等开饭等急了,就会半挂在沙发靠背上,对着司庭说:“你的男朋友离饿死,还有十分钟。”
尽管郁青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时不怎么安分,有时不小心睡着了还会一个翻身滚到地上,气呼呼地打沙发一拳,但只要有司庭陪着,向导永远是乖巧地靠在司庭的怀里,睡得很安稳。
开心的、调皮的、难过的、温柔的,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郁青桓的影子,到处都是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司庭快被这些回忆给淹没了,明明郁青桓只在他的人生里待了短短数月,明明连三十分之一的时间都不到,为什么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都有郁青桓的影子。
这场雨让别墅里变得很冷,不管将暖气开到多大都无济于事。
桌柜上的向日葵是定期更换的,但这一次再没人去管它,它已经不复往日的生命力,已经枯萎调零,发黄腐烂。
司庭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只觉得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心脏,这比从前的任何一次精神暴乱还要痛苦,还要令他难以忍受。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掐住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冷风从窗户鱼贯而入,吹散了空气里最后一点向导信息素的味道。
司庭踉踉跄跄地起身,几次摔倒,途中摔碎了无数东西,地上一片狼藉,他狼狈不堪地进到了地下室里。郁青桓仍躺在水晶棺里,安静乖巧,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也许某一天,郁青桓还会再醒过来,还会再回到他身边。
毕竟郁青桓答应过他,答应过他绝不会死的。
凯登静静地趴在水晶棺边,对别墅里的其他都提不起半分兴趣,它只偶尔抬眸确认郁青桓的位置,长而久地注视着睡着了的向导,然后发出一声沉闷又痛苦的低吼,接着重新闭上眼睛。
地下室只余一盏微弱的灯光。
司庭趴在水晶棺边,握住向导冰凉的手指,很轻地吻了一下向导的指尖,然后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向导手指的形状。
地下室不见天日,无风也没雨,这里静悄悄的,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司庭和凯登就这样不吃不喝地守了郁青桓两天的时间。
直到某天夜里,凯登站起身来,朝着水晶棺发出愤怒的吼声,司庭被它吵醒,随后他亲眼看见,郁青桓的尸体正一点一点地消散,在他眼前化作尘烟,任凭他如何用十指试图去抓牢,如何撕心裂肺地喊着让郁青桓别走,都无济于事。
最后一粒尘埃就这样消失在了司庭和凯登的面前。
郁青桓不见了,属于郁青桓的向导素也不见了。
【反派黑化值+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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