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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上的病症不会在药物治疗下立竿见影,阮惜玥的病程时长已是个例,这种情况下应激源才是根本。
走廊里的温度比病房低很多,医生离开前让傅泊淮换掉身上沾染血渍的衬衫,以免对病人造成刺激。
指尖发凉,烟盒一角被捏扁,他戒烟很久了,此刻有些心痒痒,这会儿在尽量控制,担心等下进去见人被闻到味道。
“放心吧。”阮景尧立在他身侧,“李医生是业界权威,会有办法的。”
安慰的话他说不出再多了,跨越十年的创伤连林蒽凝这个顶尖心理师都没办法,治愈的希望只能放在本人身上。
手机不安分地响起来,堆积如山的麻烦被阻隔在医院之外,依旧等着他去做决策。
成年人都是被推着往前走的。
傅泊淮扯了扯衬衫领口,将烟盒塞回口袋,声音冷静的可怕:“二叔,你先去处理集团的事,剩下的交给我吧。”
幕後推後和参与者,一个都别想跑。
“好。”阮景尧点头,脚下没急着动,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口,“她妈妈去世的时候……”
傅泊淮知道他要问什麽,出声打断:“我在她身後。”
那是阮惜玥应激创伤复发最严重的一次,安静地看着母亲的遗体火化,寄存了骨灰後,把自己关在小公寓里。
没人知道她是怎麽熬过去的。
但傅泊淮知道。
他以房东的名义,以朋友的名义,以校友的名义,甚至以上门推销的名义,多次敲响了那扇破旧的门,来确定阮惜玥的状态。
他们隔着一扇门,反复进行简单的对话。
门从未被打开过,他紧张而立,安心而归,光是听见她的声音完好就足够了。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後,傅泊淮转身进了病房,推开休息室的门。
光线很暗,厚重的蓝色窗帘扬起又落下,冷风顺着下摆呼呼地往里灌。
病床上没人,一道身影抱膝缩在床边,存在感微弱,骨架纤瘦得叫人心疼。
傅泊淮脱了鞋,白色袜子踩在地板上,尽量放轻脚步,他走到窗边将玻璃关上,又推开一个小缝,然後在阮惜玥面前蹲下身。
病房里很安静,加湿器的运作声不足以入耳。
阮惜玥察觉到动静,下意识往後缩了下,凸起的蝴蝶谷狠狠地磕在了棱角边缘,她却毫无知觉,将头埋得更低。
“是我。”傅泊淮将声音放轻,轻的不能再轻了,像是怕惊扰了梦蝶,垂眸看见她光着脚,拉过床尾的毯子裹上去。
他又说:“看看我,好不好。”
然後便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窗外的冷风都忍不住停了,不忍心输送更多的寒意。
阮惜玥从膝盖里缓缓擡起头,她神色木讷,眼底空洞地没有边界,巴掌脸苍白而易碎。
她的视线在傅泊淮脸上停留,再缓慢地从眼睛移动到鼻子,嘴唇,下颚骨……
似是辨认了许久,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瞳仁黯淡无光,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擡起,试探性地往前,又蓦地在半空中停住。
指尖的血迹针扎般刺眼,眼前的男人身穿浅色的毛衫,干净清冽,她不能碰。
阮惜玥视线垂落,连带着睫毛缓缓翕动。
颤抖的手刚退缩半寸,就猛地被人捉住,而後轻轻地拉扯到心口的位置,隔着柔软的布料,左心房剧烈地跳动着。
鲜活而有力。
风再起。
她终于擡眸望去,对上了那片温柔的深海,毫无血色的唇一张一合,像在轻唤,又难以发出声音。
“傅泊淮。”
他听到了,唇间溢出回应,沉而有力:“嗯?”
阮惜玥慢慢攥紧指缝的布料,再次确认:“傅泊淮。”
他按紧了她的手背,慢慢往前凑上一点,轻声回应:“我在。”
阮惜玥呼出一口气,低眉垂眸不再看他,嗓音疲累得很:“很吵。”
耳边的喧闹太过密集,以至于她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这很棘手,也令人焦躁。
傅泊淮将额头抵上去,擡起胳膊把手掌覆在她的双耳上,替她阻隔了一切声响。
他唇角的弧度温柔极了,用口型问她:“要抱抱吗?”
阮惜玥迟钝地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将头靠在他脖颈间,又往里钻了钻,汲取着他的热度。
安静了。
她从嘈杂中脱离开来。
半晌,後脑落下安抚,顺着头皮熨帖着破碎的纹理,相拥的姿势总让人迷恋。
恍惚中,他的柔声在耳边勾起:“撒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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