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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头
南玉振每次说话都能让徐寂宁难堪,这次也不例外。
他说徐寂宁四体不勤,徐寂宁这会儿脚疼得要命,懒得搭理他,只想抓紧进屋歇着。
但南玉振显然不想放过他,他忽视了南有音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继续皱眉质问:“你们两个上哪去了,怎麽搞得蓬头垢面的?”
南有音头发散了,鞋子裙边都脏兮兮的,徐寂宁更狼狈,衣冠不整,头上还乱糟糟的插着好多梅花。南玉振“啧”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表现出对徐寂宁头上插梅花的品味的嫌弃。
徐寂宁有些尴尬,後知後觉想起来南有音给他戴的那些梅花他忘了取下来,他生硬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也没办法,那是你姐姐插的。”
说完他对着一旁的松梯招了招手,吩咐她找些替换的衣物。
南玉振却又说:“京城人果然惯会使唤人。”
南有音感到无比地恼火,她跟松梯说起自己家里,提到弟弟总说他真诚又善良,现在倒好,弟弟当着松梯的面三番五次的嘲讽徐寂宁,尖酸刻薄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徐寂宁则更尴尬了,他的手对着松梯,一时间招也不是不招也不是,僵在了那里。
眼看南有音眉头越拧越紧,好像马上要揍南玉振一顿,松梯连忙解围道:“玉振少爷,我是徐府的奴婢,小少爷有什麽吩咐都只是我分内的事而已。”
南玉振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火药味:“什麽奴婢少爷的,不过是有些人天生运气好,投了个好胎罢了!”
他缓了缓语气,又继续说道:“松梯姑娘,你真的不用称我为少爷,你比起我们又不差什麽,何必妄自菲薄。”
松梯有些惶恐,她侧了侧身子,躲到了南有音身後,小声道:“玉振少爷,请不要让我为难。”
南玉振说道:“松梯姑娘,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没有什麽贵贱之分。”
南有音对着弟弟嘟囔道:“你原来还会说人话。”
松梯有些出神,她意识到在某些方面南氏姊弟是惊人的相似。徐寂宁亦有些讶然,一直到他躲开了南玉振这只拦路虎回到东厢房时仍感怅然。
南有音换好鞋袜还没来得及就打理头发就被南老爷叫走了,屋内一时只剩徐寂宁与松梯,松梯一下一下梳着徐寂宁的头发,在梳子与头发的摩擦声间夹杂了一声叹气。
“真怪,”徐寂宁喃喃道,“他们两个……”
松梯知道徐寂宁与她想得是同一件事——南家姊弟跟三小姐有些像,三小姐徐静祺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自由平等,时不时嚷嚷主人奴婢的分别有多麽不合理。
南有音顶着一头乱发来到南老爷的书房,南老爷一脸的憔悴,显然今中午一顿饭把他喝的够呛。
南有音道:“爹,你酒力不好,没必要硬跟玉振他们喝。”
南老爷揉着太阳穴,声音还哑着:“不喝怎麽能行,寂宁毕竟是尚书家的四公子,玉振一个劲儿的灌酒,我也不好不喝,人情往来还是得重视些。”
南有音埋怨道:“爹,你是他丈人,应该让他好好孝敬你,让他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往来。”
南老爷摆手道:“这也没办法的,玉振将来恐怕还得指望他们徐家。”
南有音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南老爷已经五十多岁了,却仍为了儿子的前途去讨好二十出头的女婿。
“阿音,走近点,”南老爷看出女儿的不快,他轻轻撩起女儿脸前的碎发,为她别在耳後,认真端详着她,然後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快一个月没回来了,难道没想你爹?”
“当然想呀。”南有音闷声道。
“你娘跟玉振天天念叨你,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南老爷道,“你好不容回来一趟还把头发弄得这麽乱——”
他指了指地上一个凳子:“坐下吧,我给我的小姑娘好好梳梳头发。”
“好久没给你梳头发了,在徐府谁天天给你梳头?”南老爷散开女儿的发髻,拈起梳子,娴熟地替她打理头发。
南有音轻声回答道:“松梯,就那个跟我一块来的丫鬟,她对我可好了,每天变着花样给我盘发髻。”
“你娘还担心在徐府没人天天帮你盘发髻呢,我说你这麽讨人喜欢,只会有人争着抢着替你梳头,压根不用担心。”南老爷从女儿头发上摘下一片花瓣,于是问道,“你和寂宁跑哪里野去了?”
“後边的梅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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