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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
正月十五这一天天气很好,南有音心心念念着要出门看花灯,但她不敢主动跟太太提要求,她让徐寂宁去说,徐寂宁也不去,他让大哥徐缄平去说,他说大哥去跟太太说什麽事太太都会答应。
南有音问:“为什麽?”
徐寂宁无奈道:“二哥说大哥说话圆融,太太乐意听他的话,二哥说我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不知变通退让,容易跟太太吵起来。”
徐缄平顺利完成了徐寂宁交给他的任务,太太同意大家晚上出去看花灯,于是用完晚饭,徐府的人浩浩荡荡地上街了,先是大哥一家,徐缄平宋知落各走各的,小乙和小甲跟徐太太留在家里,太太说街上人多小孩儿容易走失,没让他们出去,然後是二哥徐默安,他对花灯没什麽兴趣,只是被太太强行赶了出来,太太让他别眼里只有书,好歹去街上看看,沾沾烟火气,最後是南有音和徐寂宁,还有松梯,南有音大手一挥给院子里的丫鬟们放假了。
南有音很激动,拉着徐寂宁走得飞快。京城最热闹的街上每逢元宵中秋都有花灯,往年南有音都是跟弟弟南玉振一块来,南有音估摸弟弟今年大概会一个人来,她踮起脚伸长脖子,想看看人群中有没有南玉振的身影。
但街上的人很多,天色又暗,南有音不仅没找到南玉振,还被行人撞了一个趔趄,走着走着人流便将她与大哥他们走散了,只剩下徐寂宁还跟她一块。
南有音说她要把街上的花灯都看一遍,把街上的商铺也都逛一遍,这样才对的里临行前太太偷偷塞给她的那把碎银子。
徐寂宁脑袋嗡嗡的,他丝毫不怀疑南有音真的能把整条街里里外外逛遍,上次跟着南有音看梅花脚上磨出的水泡刚好没多久,一听南有音扬言走遍整条街,他只觉得心里打怵,脚腕子发软。
但徐寂宁还是陪着南有音慢慢地闲逛甚至还买了一只孔雀形状的花灯送给南有音。
他们往前走,街道两边和头顶巨大的花灯不断向後退去,在乌黑的夜幕中发着光,如同深海中的巨大游鱼。
在一个巷子的转角处,南有音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当机立断,拉着徐寂宁往布满小吃摊的街上去了。
她站在一个卷饼摊前面停住不走了,徐寂宁实在搞不懂那张卷着菜和酱料的饼有什麽吸引力,南有音让他尝了一口,葱花等辛香料味道很重,而且饼皮又厚又硬,还是粗粮的,他咽不下去,吐了。
南有音生气地说他暴殄天物,徐寂宁则说这玩意儿难以下咽。
南有音很吃惊,但她转念想起了徐寂宁头一次去自己吃饭时的挑剔劲儿,问道:“不是,你不至于是真的咽不下去吧?”
徐寂宁点头,说香料味道难闻,面食也粗糙到拉嗓子。
南有音忍不住说京城公子哥儿果然娇生惯养,在乡下这种粗粮也珍贵得很,大家吃起来都很香。
徐寂宁很奇怪:“乡下与京城口味差这麽多吗?竟会爱吃这种粗糙面食。”
南有音说是因为乡里的人没有能力吃细粮。
徐寂宁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他说乡下人都种粮食,每年能出不少细粮,怎麽会没有细粮。
南有音有些不满:“还不是都纳赋税,交给你们这些人吃了。”
徐寂宁反驳道:“这怎麽可能,本朝体恤百姓,赋税不过取十之二三而已。”
南有音嘀咕道:“果然还是京城锦衣玉食好,一辈子吃饱穿暖,都不晓得农家的苦楚。”
徐寂宁不以为然,他表示在京城一样的辛苦:“做官也一样的辛苦,不到卯时就要上朝,天不亮就起了,我和大哥他们上朝时你都还在睡梦中呢。”
南有音道:“百姓一年到头背朝黄土面朝天,留下的汗赶得上做官的蘸的墨了。”
徐寂宁摇头:“为官虽然不至于风吹日晒,但也日日将脑袋挂在裤腰上,毕竟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南有音没好气地说:“可是你们至少吃得好穿得精致,只说你身上一件衣服,就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还好寻常百姓不像你一样挑剔,不然早就饿死了。”
南有音啃着她的杂粮卷饼,吃得很香,她愈发烦厌徐寂宁的挑剔精致了,甚至暗暗赞同起弟弟南玉振关于京城纨绔的说法了。
她和徐寂宁继续走,直到南有音在一个泥人摊子前面停下了脚步,她挑挑拣拣,从中选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老头。
徐寂宁认为南有音的挑挑拣拣完全是多此一举,在他看来,这些泥巴捏的玩意儿一样的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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