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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寂宁立刻说道:“多谢阮大哥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阮鸣鸥立刻摆摆手,又道,“你刚醒过来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然後他哼着小曲儿,一掀门帘,消失在屋外。
简陋的小屋里只剩下南有音和他。
南有音看起来收拾过,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束起来了,脸也洗的干干净净,只是有些伤痕。
徐寂宁轻声问道:“有音,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南有音摸了摸脸颊的伤痕,“村里懂医术的阮阿婆看了,说不会留疤。”
徐寂宁摇摇头,他拉起南有音的手,卷起她的袖子,入眼是一条布满血痕和淤青的胳膊。
南有音倒是不怎麽在乎,她拍了一把垂下眼帘有些消沉的徐寂宁说道:“你的胳膊也变成这个鬼样子了,毕竟咱们是从悬崖上滚下来了,还好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的,你那条腿也还算幸运,没有伤到骨头,阮阿婆说你估计再瘸个两三天就能痊愈了。”
“不过你终于醒了,”南有音凑近说道,“我问了阮大哥,他说这儿是末山西南角,这个村子就叫什麽末南村。”
她一抿嘴,继续道:“不过我从山上摔下来之後全然分不清方位了,搞不清咱们到底在哪儿了,也不清楚有没有跑出永安王的地盘儿,一直等着你快点醒了好出点主意。”
徐寂宁陷入了沉思,他在地理志上读过末南村,末山县中心在南侧沿海,周围又有许多村庄,末南村就是其西南角上的渔村,南面临海,东面和北面都是山,西面不远就是铜城县的区域。末山县隶属眉洲府,铜城县隶属象崖府,末南村正处于两府交界处,虽然地域上前往铜城县一马平川更为便捷,实际行政上却划归隔山相望的末山。
若那天夜里他和南有音没有被夜色搞得分不清方向,一路向西,如今应该是逃到铜城了,但那夜路线往南偏离了不少,故而两人仍在末山,仍在永安王的手心里。
徐寂宁翻身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右腿一阵刺痛,他走起路来仍是一瘸一拐,显然带着南有音继续西逃不太现实。
他紧张地问道:“有音,我昏过去的这两天,你呆在这儿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吗?这儿仍是永安王的地盘,有人追查到这儿吗?”
南有音压低声音道:“我没敢说咱们是京城来的,只说是外地经商,路上遇到劫匪,流落到此,还有我没说咱们是朋友,毕竟说孤男寡女的是朋友肯定没人信,我说咱们是义兄义妹。”
“阮大哥说这块区域是铜城县与末山县的边界,这里归末山管,但东北两面都是陡崖,若是想从末山到这里,要麽乘船要麽绕道铜城,至少是五天,”南有音继续说道,“当时你昏迷着,腿又有问题,我听他这麽说,就现在这修整了。”
徐寂宁点点头,他也想不出什麽办法。
他还未说什麽,阮鸣鸥就近来了。
阮鸣鸥手里拿着一大碗鲜白的鱼汤,冲徐寂宁笑道:“徐弟,晚饭得等过会儿出去的人捕鱼回来才开,你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徐寂宁道谢接过了,鱼汤闻起来很香,颜色也奶白。
南有音紧张地注视着徐寂宁舀了一勺字吞进喉咙里,在看到他喉结一起一落,咽下了汤,并且又喝起第二口第第三口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刚才一直担心徐寂宁会当场吐出来。
她喝过末南村的鱼汤,少盐少料,压不住鱼腥味。
当她看到徐寂宁把汤碗喝见底了的时候没有为徐寂宁的不挑食而感到欣慰,反而忧虑起他是不是摔到脑袋之类的,丧失味觉了。
事後她跟徐寂宁说起,徐寂宁告诉她是他饿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了南有音那句“真的饿了吃什麽都香”,毕竟他从小到大没有真的挨过饿,直到他从山崖滚下来晕了两天啥也没吃。
西天的云霞染红了整个天空,傍晚的海风吹散了暑气,南有音和徐寂宁站在海岸的沙滩上,看着远处归来的渔船,另一侧的阮鸣鸥看到了自家的船只,大声向他们呼喊,岸边其他的村民也向着自己的家人呼喊,远处的船上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夕阳将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也使得他们的呼唤声格外的悠长。
晚饭仍是与阮鸣鸥一家,这一家淳朴的渔民对徐寂宁终于醒过来表示极大的欣喜,将晚饭也做得格外丰盛,各种鱼虾,还有螃蟹和牡蛎,都是京城少有的海货。
阮鸣鸥家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家庭,阮鸣鸥在家排行第五,上有两个姐姐已经嫁人不在家中,两个哥哥已经成婚生子,目前阮鸣鸥已经有了五个侄女侄子,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今日除了阮鸣鸥二哥,大家都在,这麽多人围在一起,无比的吵闹。
饭桌人多,他们也大多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地坐着,筷子和手几乎并用,一边粗野地咀嚼一边粗犷地笑,阮鸣鸥的幼弟和侄子吃着吃,更是举着螃蟹钳子打闹起来。
南有音很好地融入了其中,她与阮鸣鸥还有阮鸣鸥的小妹三个人一起笑得前仰後俯,唯有徐寂宁有些拘谨,他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徐府的饭桌从来是安安静静斯斯文文,他扶着碗拿着筷子,转眼变成了这个屋檐下最乖巧的人。
晚饭的最後,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小孩子笑闹,大人闲谈,徐寂宁忽在一片嘈杂中听到了“朝廷”两个字眼。
是阮鸣鸥的大哥在同父亲说话,他们的模样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大不少,海风与波浪使得他们肤色很深,皱纹很多,长年累月的劳作也使得他们的臂膀结实有力,布满肌肉,手指也遍布老茧,粗糙到让人怀疑可以手接白刃。
徐寂宁竭力分辨他们难懂的方言,听到阮家大哥在与父亲说起朝廷派到岭南度田的官儿已经走到铜城了。
阮父脸色阴沉了很多,他缓缓点起手里的烟,摇摇头道:“但愿王爷能护住咱们末山的渔户,别被朝廷的狗官收走了。”
徐寂宁竖着耳朵还想再听,但阮父起身到门口抽烟了,一片晦暗中只看得到烟头出时亮时暗。
屋内的衆人仍在打闹,南有音笑着推了一把呆住的徐寂宁:“阮大哥说带咱们去个好地方,你快起来,咱们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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