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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舟却愈发恼火担忧,喉咙里吐出的除了声音,还有寒浸浸的冰碴子:
“你不到观文殿上课,逃了学,就是为了带你嫂嫂出去玩?哪里来的这麽重的玩心?如今挨了一刀,玩够了吗?”
“贺玉舟你不要这样说话。”他说得都是大实话,半个字都没错,卫疏星却厌恶他的语气,遂起身往他胸口推了推,“琼儿都受伤了,他心里也不好受的。”
贺琼垂着眼,怯生生的,兔子般温顺:“哥哥……哥哥对不起。是我带嫂嫂出去玩的,我看嫂嫂一个人生闷气,我很担心她。”
目光落回卫疏星的脸庞,贺玉舟沉默片刻,攥住女郎纤细的手腕:“圆圆,你随我出来。”
“嫂嫂!”
“圆圆。”
异口同声的,卫疏星夹在两个男人之间,一人攥她一只手,丈夫要她离开,小叔希冀她留下。
她的身体分割开烛火丶月色,身後是热烈明亮的火,贺琼正抿紧了唇,身前是皎洁冰凉的月,贺玉舟不作言语,却慢慢加重了注在她腕间的力量。
卫疏星心乱如麻,视线来回反复地逡巡。
谁更需要她?
她更需要谁?
啪啦,灯芯爆裂,卫疏星屏气,同时甩开两位郎君的手:“这是做什麽啊?你们都够了!”
“嫂嫂?”贺琼只当兄长不存在,哽咽道,“嫂嫂……”
这招没用,卫疏星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以嫂嫂的身份丶姐姐的身份,在安抚一个受了伤丶遭了惊的弟弟:“你好好休息,乖乖地用药。t”
贺玉舟被赐予了再度牵起她的资格,夫妻俩并肩而行,走出了笼住贺琼的灯火。
屋外也有灯光照着,却没有贺琼了。
贺玉舟示意仆人都退下,再捏住女郎肩膀,又把她从头到脚都审了一次:“真的没有受伤?圆圆,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
卫疏星摇头。
“那你吓着了吗?”贺玉舟不放心。
卫疏星摇头,旋即又点头,横竖都像拨浪鼓:
“吓着了,吓得要死!那麽危险,山贼的刀都快把我劈成两半了,那麽危险,你不在!”
吼一通还不够,卫疏星还要往贺玉舟胸膛上招呼两下:
“都怪你,你若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心情不好,琼儿不会引我出去散心,他不会受伤,我也不会吓着!都怪你!”
多没有道理的话,任谁来听,都要说卫疏星莫名其妙,可贺玉舟说不出来,甚至并不阻止她打自己。
并不疼,皮肉上的疼和他心里的疼相比,不值一提。
女郎累了,两只胳膊往下垂,她撒够了气,便一扭身子,面向银白色的月亮:
“贺玉舟,我问你。在我之前,你喜欢什麽样的姑娘?端庄的,温婉的?”
贺玉舟懵了一瞬,这不对,这时候应当是他安抚卫疏星的时候,她怎麽反倒问起他与今日风波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问题得好好答,贺玉舟沉思半晌,道:“在你之前,我不曾喜欢过任何姑娘。”
“在了解我之前,你对我——你的未婚妻总该有个期许吧?我和你所期望的,必然不同。”
卫疏星斜着睇过来:“你应当更期望端庄温婉丶一点都不娇气的姑娘做妻子?”
“没有,了解你之前,我对你没有期许。”这是贺玉舟平生难得的谎话。
“我也不喜欢端庄温婉的姑娘。”
“我只喜欢娇气的。”
这两句,则是贺玉舟最真心丶最做不得假,最日月可鉴的话。
月色流转,泼进卫疏星明澈的杏眸,她睁着眼,自心口处的血液开始,浑身都陷入燥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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