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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疏星暗暗给他记下一功,却也腹诽着贺大人也能做作弊撒谎的事,好生稀奇。
她便长久地窃喜着,陪姥姥卫荃用完了早饭,席间与姥姥一同看了崔州生意的账簿,以及她在裕京嫁妆铺子上的账簿,倒很娴熟老成。
而後便是上课的时辰,贺琼已经到了,只等着杨师傅来。
“我哥哥他,又是一早出门的吧。”贺琼的桃花眸亮晶晶的,底下藏着看不见的暗流。
卫疏星习以为常t:“他是大忙人,该上朝的日子上朝,不上朝就去枢鉴司。”
贺琼却很不以为然:“这怎麽成?”
他周身好似有花香,他本人便由花香裹着,笑吟吟地轻声叙述:“他是你的丈夫,不说帮你穿衣了,即便是为你对镜描眉,为你亲手系一只香囊,这不也挺好?”
或许是花香太醉人,或许是他描绘的画面太美妙,卫疏星真觉得自己泡在甜酒里了,尤其是贺琼手一晃,真从袖中捧出一只浅蓝色的香囊时,她几乎能够确实,风里就是有酒香了。
“是送我的吗?”卫疏星接住那香囊,笑意渐渐漫开。
“自然是送你的。里面放了……”
“甘松,白芷,牡丹皮,梅花……还有檀香。”
贺琼一惊:“好灵的鼻子!”
“我很擅长嗅东西。”卫疏星命侍女收下香囊,笑道,“等你哥哥回来,叫他帮我系上。”
贺琼为她的话面色发僵,暗暗地不悦道:“我现在就能帮你,不用等哥哥回来。来,香囊给我。”
他近乎从侍女手中薅回了香囊,往卫疏星腰间一指,说“就系这里”便将头垂下,既不笑,也不说话,一心为嫂嫂系东西。
“琼儿——”哪有小叔子给嫂子系香囊的?卫疏星推拒了两下,忙唤道,“我自己系,光天化日的,好多人看着。”
“有什麽要紧?”贺琼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哥哥能帮你,我不行?”
卫疏星心一紧,这个人好生奇怪,脸色阴恻恻的,仿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攻击性……
像环伺周围的野狼,静悄悄地啃食猎物。
她打了个激灵,可再看到擡起头的贺琼时,他又是一如既往的笑脸。
是错觉吗?卫疏星恍惚了一瞬。
不是,不是错觉!他就是板着脸,神情比他哥哥不理人的时候还难看!
“系好了,嫂嫂。”
贺琼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这是他亲自挑的丶亲自系的,这个女郎以後也会是他的。
至于哥哥,则会是坠入地狱的。
“嗯,挺好看的。”卫疏星不舒服,她僵笑一下,不太想和贺琼说话。
她对贺琼的印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坏。以至于巴不得明日就叫他不要再来上课,却又担心自己太武断了,会否冤枉了无辜的贺琼。
奈何杨师傅已到场,卫疏星没有机会再说话,于是暂且按捺住了心思,打算等课後再说。
今日杨师傅教的是诗文,讲修身之道。
卫疏星不喜诗文,更不擅诗文,她听这种东西,不出半个时辰就能犯困,却在杨师傅举着戒尺走过来时身躯一震,赶紧掐自己手背。
课程末了,杨师傅叫两个学生将昨日的作业呈上来,他一一检查。
先是贺琼的,杨师傅边看边点头,卫疏星清楚得很,老头子这神情,就是对其满意的意思;轮到卫疏星的功课了,却不想杨师傅越看,面色越凝重,到最後甚至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卫疏星面不改色心却跳:“当然!难道还能有别人?”
杨师傅默了默,将学生们的作业收走:“下课吧,明日再上课。”
卫疏星恭敬地向老师鞠了一躬,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应该未曾看出问题,贺玉舟的字迹简直能以假乱真。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与贺琼聊一聊。
“琼儿,你急着回家吗?”卫疏星问道,“如果不急,咱们去花园里逛逛?我种的月季花都开了,很美的。”
贺琼怎会不同意呢,他来贺府读书,不就是为了多与她相处吗?
花香弥漫的石子小路上,卫疏星刻意踩着深色的鹅卵石走,不出几步路,便发觉此事行不通。
她必须观察贺琼的表情,观察他会否会再出现那种骇人的攻击性。
但愿那真的只是错觉,是她花了眼。
“贺琼,”卫疏星唤小叔的大名,“我姨母——你母亲可有给你说亲的打算?你家境好,你自身的条件也好,想说一位千金小姐,不难吧。”
偏偏乌云笼过来,罩着贺琼的眼睫毛,阴影簌簌地往下打:“嫂嫂总问我类似的问题,是什麽用意?”
“没什麽,我随便问问……”可不是随便问,卫疏星毕竟没有办法把他的心挖出来看,只能靠问,“我和你哥哥,不就是娃娃亲吗?”
非要提那个人吗?多好的花园,一大片一大片的月季,身侧就走着中意的姑娘,她非要提一个扫兴的人。
所有人都是这样,母亲是,阿姊是,死了的父亲也是,所有人都更喜欢提起哥哥,无一例外。
贺琼头痛得厉害,挫牙切齿地问道:“嫂嫂与哥哥,是下定决心和离的吗?”
花香入鼻,卫疏星不假思索道:“是。”
贺琼的问题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许久以来,卫疏星就只有一个心思,她不能再与贺玉舟做夫妻。
她承认贺玉舟的改变进步丶温柔体贴,她非常享受从贺玉舟身上撷取到的快乐,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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