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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然而返
沉骛回到了苍羽派。
他回来的第一时间,紫苑便以苍羽派主事人的身份便扣响了沉骛的门——在沉骛出去之前,紫苑就已经取代了朱殷。大概是紫苑这几年的执掌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宽和,因此她宣布真相後反对者寥寥,她预想的血战并没有发生。
“你失踪了二十五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沉骛没想到自己在崖下昏迷了那麽久,看来被重创的身体就算拥有神格和长生丹也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原样。
杀手一行没有世人那麽避讳谈及死亡,沉骛开玩笑地道:“你以为我死于追杀?”
“那就不是沉紫府了。”紫苑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将装有时宴内丹的琉璃盏递给沉骛,“物归原主。”
见沉骛没什麽特别的反应,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它似乎在复苏,从它凝聚成球开始,好像从未停止。”
内丹失去了可以寄托的身体,就如被摘下的鲜花,就算有不断温养它的内力,枯槁至彻底失活也只是时间问题,怎麽可能再次复苏?
唯一的解释只有内丹中还有什麽活物。
这个认知让沉骛欣喜若狂。
他更卖力地用自己的内力养着内丹。
他很经常在月黑风高的夜去到时宴的墓地上,也不久留,和时宴喝上几杯就走,他每次都会说上一句话:“时宴,我失约了。”
一年过去了,时宴墓碑上的红漆仍然醒目,看起来就是细心呵护过的。
与此同时,时宴的内丹已经由最初的只会稍稍滚动到能听懂命令地移动,甚至可以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他的神明没有放弃他。沉骛想。
内丹开口的那一天是很寻常的日子,沉骛正往琉璃灯盏中注入内力,忽然听到内丹说了一个音节。
沉骛顾不上其他,忙收了内力,就听内丹再次发出了声音,仍旧只有一个音节,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沉骛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个声线同时宴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反而更像是……金乌。
就如荒野生存时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堆又灭了,生火的人总会不死心地再扒拉几下,渴望那簇火能重新燃起。
苍羽派内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异士,沉骛派了两个精通蛮荒之地官话的杀手日夜不停地盯着琉璃盏,让他们一有什麽情况就向他报告。
“沉紫府。”
沉骛刚回到卧房,那个杀手就迫不及待地想向他报告时宴内丹的最新动向。
“讲。”
“内丹说的不是蛮荒之地的官话。”那个杀手看着沉骛冷淡无波的神情,咽了口口水才继续道,“它说的像是鸟族的方言,说的应该是‘父’。”
蛮荒之地的语言体系和解忧国相差无几,解忧国以地域分方言区,蛮荒之地则是以种族进行划分。
时宴所在的乘黄怎麽算都该属于兽,就算时宴魂魄残缺,下意识说出了鸟族的方言,乘黄也非父系氏族,不可能一开口就喊“父”。
世界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燃起希望後得知,那一点希望其实是绝望的源头。
沉骛不愿就此死心,复问:“鸟族中,父和母的发音差别大麽?”
杀手答:“据在下所知,在蛮荒之地所有语系中,父和母的发音都完全不相近。”
最後一丝希望破灭,沉骛道:“知道了,你下去领赏,换两个精通鸟族语言的人来。”
他将对先前两位杀手说的话对新来的两个人又说了一遍,而後便往天山而去。
沉骛曾经救下的酒人便居住在天山,这里是三不管地带,虽然气候寒冷丶土地贫瘠,但却是人类能生存的地界中最自由的地方。
沉骛早在救下他们的时候就曾暗示,天池是送他们上神庭的万恶源泉,他要他们想办法让天池干涸,这麽多年过去了,该到了他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沉骛救下的酒人中不乏被酿酒师花大力气培养者,学识与认知十分卓越,酿酒师会将他们送往神庭,只是因为他们寿数将近,酿酒师不愿意再花大价钱去救一个无法挽回衰颓的人。
沉骛想,那些酒人的酿酒师根本没有将酒人当作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把他们当成是一件有使用次数的物品。
沉骛很期待,他们会给出一个怎样的方案。
居住在那里的酒人如同对待国王一般簇拥着沉骛,沉骛自然也很高兴,因为他的缘故,他们在这里野蛮生长丶生生不息。
他们形成了一个部落,领头的酒人叉手向沉骛汇报:“禀恩公,水库与堤坝已经修筑完成,只需啓动堤坝,天池必会干涸。”
沉骛一愣,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方案。修筑堤坝是对环境伤害最小的方案,这个方案由任何人做出来都合理,只有酒人来做不合理。
他当年让不提方案只提结果,也有想借酒人之手彻底毁掉天池生态的想法,酒人的葬身地,就该以最污浊的方式被毁掉——酒人向来被欺压与凌辱,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如今看来,倒是他狭隘了,让酒人葬身此处的,是当权者,是神明,同一方水土有何干系?他的迁怒,不正是无能的体现麽?
侠,就该以弱制强,而不是抽刀向更弱者。
他静默许久,才答:“好,若需开啓,我会同你们说。”
时光如梭,一眨眼三年过去了,时宴的内丹终于开口说了完整的话。
“振兴异兽,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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