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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人不听他的,还弯眼对他笑,他利落地从怀中掏出块干净的帕子把那人的脸给盖住了。季徯秩也没挣扎,只含糊不清地唤道:“二爷……”宋诀陵脸一黑,抬腿就走,硬生生将袖从季徯秩手里抽了出来。“落珩……”“哈……”宋诀陵扶额叹了口气,走到厢房外面唤道,“小二,端碗醒酒汤来!”“欸!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端上来!”宋诀陵原是想扶着季徯秩的头整碗给他灌下去,但奈何他的嘴张得很小。折腾到最后,他只得让季徯秩枕在他的肩上,将他拢在怀里,一勺勺喂下去。季徯秩那墨发极软,喂汤时总会蹭着宋诀陵的脖颈,挠的宋诀陵是又痒又热。喂了半碗那醉鬼便死都不肯再张嘴了,硬塞还险些吐出来,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见季徯秩没有要喝的意思了,宋诀陵便仰颈把那剩下的半碗汤喝尽了,而后把季徯秩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揽,将他打横抱起,往楼下带去。楼下只有几个趴在桌上睡去的酒客,静谧得出奇。那在夜里操劳惯了的掌柜倒还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在柜台前一丝不苟地拨着算盘。宋诀陵将提前备好的几块碎银放在了柜台上,抬腿往外走。那掌柜忙道:“客官稍等!我贴钱与你。”“不必,权当赏钱罢!”-------------------------------------宋诀陵与季徯秩的两匹马皆栓在酒楼外,睫垂着,眼半阖,只有两条马尾还在不停地甩着驱蝇——这是睡了。宋诀陵轻唤了几声“紫章锦”,那匹紫骝马才慢慢将眼睁大,抖了抖身子,身上的鸾铃锵锵作响。宋诀陵把系着它的绳子从那拴马桩上解下来,小心地将季徯秩放上了马背,自个儿这才上了马。搂着一醉鬼,纵然他马技再高超,也实在难保他俩能够平安策马飞奔回府。他只好让紫章锦在街上小跑着,好在那路修得又顺又平,马背上坐着也无颠簸不适之感,到底没扰着那醉侯爷。可是季侯爷一路上可一点儿也不安分,又哭又笑的,哭着笑,笑着哭。梦呓也就罢了,那边哭边念着的还是许许多多不同的名字。“这是欠了一屁股风流债么?”宋诀陵想着。不过这就是宋将军短见薄识了。季徯秩虽念得含糊,念的却是他双亲与家兄,以及龛季营中死去的弟兄。行着行着,那泪硬是把宋诀陵肩处的衣裳给润湿了一片。可是他听不清,好奇得紧了,便稍稍垂下头去,将耳往他唇边凑了凑。只听那人道:“二爷……”宋诀陵一听吓得魂差点没飞了。“您……干嘛呢?”行至半路,季徯秩酒醒了几分,见自己坐在马上还被人搂着,瞧见了那绣着几抹紫棠的衣摆,便认出那是宋诀陵。他原想回过头去瞧瞧他,也好道声谢,哪知宋诀陵自个儿却凑了过来。宋诀陵虽有些许心惊却也没甚反应,只低声道:“别乱动,小心摔下马去!”“我酒后无德,委屈二爷了。”季徯秩朱唇开合,身子是丝毫未动。他想着二人皆是男子,也没什么需要避嫌的事儿,他便仍旧慵懒地靠着宋诀陵。“你再多言半字,老子把你抛下马去!”宋诀陵道,顺便低头瞧了他一眼,谁知恰巧对上他那双还有些惺忪迷离的眼。真要命。怎一觉醒来更媚了?季徯秩占尽了便宜,却还挑三拣四,噙着笑委屈道:“二爷,您肩处怎湿了一片?躺着怪难受的。”宋诀陵这下可被气笑了,“喔!你问我?侯爷先摸摸自己的脸好么?”季徯秩抹了抹脸,盯着手愣了一愣。苦笑道:“哎呀,我这是做噩梦咯!”“噩梦?我看你是梦情郎了罢?”“二爷呀……听我说这话,不管如何想到的都应是女子才对……您怎一开口就是情郎?您若真有断袖之癖,我是真的不敢靠着您咯!”宋诀陵像是把他后半句话略去没听似的,只道:“你再二爷二爷,我弄死你!”“喔呦,瞧这脾性,哪家女子敢嫁?”“女子敢不敢嫁我不知道,不过——你再说,我真就把你扔下马去!”宋诀陵将头偏过去,喉结动了动,“你是养精蓄锐睡饱了,我可又晕又累。一会儿耍起疯来,你怕是抵不住!”“诶,我真好奇!”季徯秩把头倚在那蓄怒之人的颈窝处,“千杯不倒的宋二爷要如何发酒疯啊?”宋诀陵攥住了他的袖子,作势要把他掀下马去。季徯秩知道他在唬他,也不甚怕,只乖道:“这就不说了。”宋诀陵闻言这才没折腾他,倒是季徯秩那脑袋滚在他怀里,一会转东一会转西,瞧瞧这儿,又看看那儿。一会儿喃喃道:“不知霜月白一晚上呆那酒肆旁,睡得可好?”一会儿又念叨起了营里的开支,好容易安静会儿,他又插科打诨道:“二爷,您那心鼓擂得我脸疼。”“……你话也忒多。”宋诀陵垂眸瞅他,“借着酒劲还没过,在马上你也躲不了,我今朝跟你聊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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