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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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2页）

冷琇琇平躺着，睁眼瞧着帐顶，口中碎碎念道：“若我认识阎王，真想问问我是几时死，好提前寻块风水宝地躺好。还再问问我是怎麽死的，若是能选，最好是在梦里安静地死去，那样毫无痛楚。还得问问死後都会经历什麽，什麽黄泉路，奈何桥，待真到了地下便也得心应手了。”

嬷嬷听着她胡言乱语，生怕她一时想不开，万一得了失心疯就不好了，拍了拍她道：“今日药上完了，我就先回去干活了。你莫要胡思乱想，先过好一日是一日，过不下去了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嬷嬷出去後，何将军恰好晨训结束回到营帐。

“早膳吃过了？”何将军满头大汗，一边问一边朝里走。

“嬷嬷给我送过吃食了，劳将军挂心了。”

“小帐子已经搭好了，场地有限并不宽敞。”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将帕子丢回水盆子里。

“无事，将军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奴已然知足了。将军尚且能凑合着打地铺，奴能有单独的帐子住已经算是住得很好了。”

何将军瞧她面色尚可，比昨日好了些，问道：“你可起得了身？”

“能的。”冷琇琇忍着疼痛从床榻上撑起。

冷琇琇跟着何将军移步到刚搭好的小帐子中去，将军体谅她满身都是伤，为避免牵扯到她伤口，刻意走得很慢。

此处距何将军的营帐的确很近，并没有几步路，营帐虽小，但冷琇琇却觉着安心了，帐中所需之物齐全，还特意准备了些女子的衣衫丶胭脂水粉以及首饰，虽样数不多，但够用了。冷琇琇暗自赞叹，何将军真是个心细之人。

午後，冷琇琇去将前些天缝制好的枕头取了来，现下只需将枕头里填满就可以了。原先条件不允许，只能用些嫩草，现在她有机会找找更好的填充之物了。

冷琇琇等何将军去巡视之後又去找了嬷嬷，一直缠着她：“嬷嬷！”

“你这小蹄子，又来做什麽？”嬷嬷手上还做着事，没功夫与她周旋。

“我想托人带些东西，嬷嬷可否替我引见？”

“你我现在虽行走自由，但这总归是厉军军营，我们还是阶下囚，一举一动总有人盯着呢，我哪来那本事？”

冷琇琇瞥了一眼嬷嬷放在一旁的小盆，笑道：“这可不好说，嬷嬷不是常与管事的聊天吗？”说完在嬷嬷用她充满怒气的眼神看自己的那一瞬间撒起了娇：“好嬷嬷！”

嬷嬷被念得头疼，擡头瞪了她一眼，瞥见她手腕处的伤痕，心又软了下来，耐着性子道：“你个小贱蹄子，又想搞出什麽花头来？”

“奴想找些艾叶，给何将军安眠用。”冷琇琇一边把玩着头发一边说道。

嬷嬷却没那耐心听，打断道：“行了行了，你要什麽东西对我说做什麽，你还是自己找那人说去吧！记着，不许让别人知道了，小心些！”冷琇琇欣喜道：“谢嬷嬷！嬷嬷人真好！”嬷嬷白了她一眼，继续做事。

大军在此地驻扎已有两月，这些从厉城来的人都已摸清了通州城的各方各面，每隔几日就会有专人去城中采买。

与冷琇琇接头的便是那被称“焘爷”手下的一把手，被叫做“刘头”。

“你是何远将军手底下的？”刘头打量她一番，起了色心。他只负责采买的活计，平日里他接触不到什麽女子，军营里关着的那些他都无福得享。今日竟有送上门来的，他便盘算起了如何能得些额外的好处

冷琇琇原本想跟他一同出去亲自挑选艾草，中途再偷偷溜回栩芳楼取出她埋下的金银首饰，大不了分他些好处就成了，没想到这色鬼竟起了歹心，明知道她是何将军的人却还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欲求。

说起来她先前知晓需遮掩容貌，今日外出竟大意了。

“你既知道我是何将军的人，为何还要这样？”冷琇琇白了他一眼。

刘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不为所动，何将军的军职根本吓不到他：“这不是姑娘你正有求于我吗。”

冷琇琇看着他那眼神只觉恶心，与那“焘爷”倒是一模一样。

她挪开目光问道：“你可见过何将军身旁有过别的女子？”

“这倒是不曾。”

“那便是了，我如今得了何将军的眼，是他心尖上的人。何将军难得动心，不是什麽女人都能伴在他身侧，你怎知他不会为了我同甘将军相抗？”

刘头陷入沉思，冷琇琇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决定再激一激他。

“何将军现在确实只是将军，但这通州可是他独自打下的。待一切平定之後，厉王定会再大行封赏一番，你说何将军得了封赏之後有没有实力同甘将军抗到底？最重要的是，甘将军位高权重，厉王会不会怕他功高盖主？那麽何将军岂不是厉王用来压制甘将军最好的棋子？你说，你敢同何将军作对吗？你之于甘将军只是一个杂役，我之于何将军可是心尖上的人，孰轻孰重，你觉得如何？”

刘头听着有些发懵，他没有这样的眼界，可冷琇琇的话他也能感到有些道理，还是不要招惹何将军的好，狗急还跳墙呢，他可不想因一时快活而毁了自己眼前的差事。

看着眼前的美人却得不到，他心里真是痒痒，可只能一忍再忍。

“罢了罢了，你便安心跟着吧。”刘头表面上像是放弃了，但狡黠的双眼又在谋划着什麽，“日後若是何将军平步青云，你可别赖账！你若不给爷应得的，爷可不怕同归于尽。”

这刘头也不敢太过张扬，带着冷琇琇径直去了趟栩芳楼。

冷琇琇挖出那些金银首饰後，一部分塞入怀中藏好，另一部分在手上捧着。她将手中的拿了一些分给了刘头，果然他是个贪心的，又从冷琇琇手中抓了一把才肯罢休。

在这之後一行人去了集市采买，包括冷琇琇需要的艾叶。

除了街上多了些巡逻的士兵，通州目前一切照常，已看不出不久前才经历过战争。

回到军营後，冷琇琇在嬷嬷处将药枕的最後一步完成後便回了何将军帐子里，他此时还在看兵书，冷琇琇蹑手蹑脚走到他榻前，放下枕头，没有再逗留。

翌日一大早，何将军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站在他榻前，对此他感到很不习惯，倏然坐起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冷琇琇。

昨夜他准备睡觉时并没有太在意，躺下之後头枕上那个药枕时只觉比往常的舒服许多，虽然不如棉絮软，可艾草的香气还萦绕鼻尖，伴着丝丝安神的药草，再混着那安神香，确实好睡了一些。他原本早已忘了她送来的安神香，放在角落一直没用，是她替自己找了出来点上。他很久没有睡得这麽踏实了，可他也很不习惯。他不是什麽君子，只是个粗人，从未有女子这麽近身伺候，况且女儿家的小心思他也不敢猜，态度过好丶过坏都不合适，他担心自己太严厉给人吓坏，更不愿沾花惹草，万一出点事，他也觉得麻烦得很。

何将军呆坐了一会儿，起身下榻，从冷琇琇手上接过他的衣裳，两人没有对视，也没有对话，冷琇琇更是刻意保持着他们间的距离。

何将军去校场，冷琇琇也跟着，给他递上帕子擦汗，端上茶水解渴，替他整理箭筒，收好刀剑。直到何将军去用膳了她才会离开，没多久又会回来。他单独一人时，她总是远远的跟着；遇上衆人时，她便去他的营帐等他，一遍又一遍擦拭着一切可能积灰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整理她觉着不甚满意的物品。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何将军虽不喜欢也不习惯有女子这般跟着自己，但为了她的安全姑且忍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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