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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江褚寒一把揽过了昏在桌上的卫衔雪,他面向众人,抬高了声:“今日的酒招待不周,诸位也就不必喝下去了,邱太医可来了?”
邱怀远是个好心肠,从前在深宫里还给卫衔雪看过病,他得了帖子过来喝酒,不想还有活计上身,他站起来抖了抖衣袖,“世子……”
江褚寒瞥了他一眼,抱着人就往内院去了。
宴席上动静又起,洪信走过去拿起拂尘,有些后怕似地绕开了北川,他盯着那地上的碎酒杯,召来跟着的两个小太监耳语了什么,随后才脸色恢复了些。
今日过来的人也算有头有脸,哪怕传出去流言也是拦不住的事,江褚寒没那么大权势把谁都羁了,这时候不相关的人只能先请了出去,鸦青喊人押了北川,接着向跟来的两个侯府侍卫吩咐了些事。
紧接着众人散去,两路人马分别从雪院出去,似是把消息传向何方。
洪信在生死关头偏生胆子小,他捏着拂尘看人绑了北川,又给人堵好了嘴,才放心地顺了口气,“可别让这人死了,今日这事得清清楚楚地查明白了!”
“公公受惊。”鸦青过去抱了下拳,“事发突然,如今世子照看雪院,只能劳烦公公入宫,将事情明言了。”
这事情肯定是要上达天听的,投毒的情形可算明显,而且那酒本来要毒害的分明是洪信,若非卫衔雪喝了,现如今倒在这儿的就是陛下派来传旨的使臣,怎么大动干戈都不算过分。
但洪信不是个好糊弄的,方才被卫衔雪那一下吓得后怕,这会儿一想还是察觉出不对劲,他围着北川打量,“这人从前见过,他不是宫里人,应当是跟着卫公子从燕国来的。”
“可他一个燕国人……”洪信回身过来托了下鸦青的手,“怎的瞒着自家殿下做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许是……有人要陷害卫公子。”鸦青沉着眼,“此事尚待追究,不敢妄下定论,之后的事劳烦公公,鸦青且先告退。”
陷害……洪信甩了下拂尘,也暂且把怀疑压下了,他略微装了点笑在脸上,“世子那边……”
鸦青朝他拜了个礼,“世子方才念及人命关天,怠慢公公,洪公公若是还有什么要事,鸦青定代为转达。”
“鸦青大人这就说笑了。”洪信复了从前的模样,拈起袖口的帕子往额头擦了一下,“咱们做奴才的不过听个嘴,照做就是,今日出了事搅了宴会,交差还是个烫手的芋头,世子今日碰巧在场,这一茬怕是又得接过去了。”
“既有世子在场。”洪信示意两边跟上,退后有了离去的意思,“在此耽搁也是误事,咱家就先回宫。”
等送走了洪信,鸦青才往后院去找自家世子。
雪院赐给卫衔雪一人独居,并不是个很大的宅子,这一日装灯结彩地挂了绸布,反倒失了雪院之景的雅致。
但来的几个粗人没一个仔细看了的。
江世子对着那茂盛的海棠花树站着,半点看景致的心情也没有,屋里太医邱怀远诊治着情况,江褚寒没杵在里边碍事。
他心绪有些杂乱,卫衔雪这人怪得很,闯祸找麻烦的事情无师自通,怎么在宫里关了这么些年也学不会“老实”二字如何写,他像是只要是和自己碰上,什么伤痛灾祸都要降到头上——其中几分算是意外江褚寒也说不清楚。
但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意外。
鸦青过来还未开口,江褚寒就生硬直接地开始吩咐,“几件事。”
他偏了下眼,“那个北川人可拿了?”
鸦青道:“人已经抓了。”
“人先关起了,别让人死了,还得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也别……”江褚寒敛了下眉,“也别交给刑部。”
这事情当着洪信和江褚寒的面出了,想来就算江褚寒没召唤,一会儿刑部的人自己闻着味儿就来了。
“去大理寺一趟。”江褚寒手里揪了片院子里的草叶,被他指甲截成了两半,他沉声道:“找汪帆直,让大理寺把这案子抢过去,弄明白始末之前,刑部别想把这事沾上。”
印象里刑部做的那些事,江褚寒可记得清清楚楚。
鸦青只领了旨,“是。”
“还有一事。”江褚寒似乎沉声呼了口气,他往后边的屋子望了眼,“卫衔雪这府里……”
他脸色一沉,“他这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找的,宫里头派的除了眼线能有几个真心伺候的,原本的人全遣出去,从侯府里叫些侍卫家丁和丫鬟过来,今后就来这里伺候。”
“……”江褚寒又道:“丫鬟就别叫了。”
“是……”
时辰刚过了午后,这一日晨起就暖阳和煦,这会儿却不知何处飘来片云彩,短暂地遮了下太阳,午后无风,空气里有些发闷似的。
“鸦青。”江褚寒望着庭院,声音低了些,“那药……你当真换了吗?”
“世子明鉴。”这事当不得玩笑,鸦青揖起手,“绝如那日世子所言,换掉了北川手里的药。”
那夜江褚寒的头被凉风吹得清醒,他在满腔的气恼与欲望里分辨思绪,嘴里的血腥味淡得如同是从记忆里来的,卫衔雪的好几张脸都浮上了心头。
最终还是从那些清晰的梦境里找回几分以己度人的冷静,将其好好地放在卫衔雪身上量了一量。
江褚寒对着夜色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北川心里没安什么好心,你去把他手里的药换了,找些差不多的,没毒的就行。”
鸦青听了旨,前去将北川那日买的三钱三换成了无毒的药粉。
所以到了今日,江褚寒知道鸦青把药换了,他就是确信鸦青把药换了,才没拦着卫衔雪喝那杯酒,可他喝了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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