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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童年不谈,师祎的生活环境一直安全而稳定,有贺骏在,也少有真正令他警惕的时刻。因此他被养得懒散宽和,对人对事不怎麽有攻击欲望,但这不代表他单纯。有时候师祎的直觉敏锐到让叶茂咋舌,不是靠聪明或者细心能形容的。
叶茂在南城的学籍记录从高中才开始有,如果小学初中都在老家,那他要来南城念高中就只能选私立,学费不便宜,多半还交过不菲的择校费。以叶茂这样的成绩和家庭条件来说着实没有必要,除非有什麽事情让他不得不转学。初高中升学,叶茂差不多十五岁,跟他身上那桩不予起诉的撤案对得上时间。
“你之前说,还要追我一阵子,是有些事情没处理好。”他视线一直没收回来,总觉得有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若有所思道,“你师兄大你两岁多,是不是叫,叫——”
“你先走。”
叶茂出声打断他的思绪,眼睛还盯着何旭,手上有些急躁地推着师祎。
“走?去哪儿?那你妹妹呢?”
师祎莫名其妙被推着走了两步就站稳不动了,叶茂着急起来,发现推不动他干脆揽着人肩膀硬要带走。可还是没来得及,身後活动板房简陋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何旭穿一双老旧的硬底皮靴,把彩钢板搭的楼梯踏得哐哐作响,拖拖沓沓地走了过来,出声问:
“什麽意思啊这个,他谁?”
叶茂心知这会儿也晚了,但还是按着师祎的肩膀不让他转身,自己转过身去不耐烦地反问:
“你什麽意思,让你来了吗?”
“唷,”何旭样貌还算周正,只是面相着实称不上和善,说话轻轻巧巧带着笑,眉间却有深纹,透出股狠劲,“为了谁啊,要跟师兄翻脸?”
倒是师祎拍拍叶茂的手转过身来,没摘帽子但稍微拉下来点口罩,冷淡地冲何旭点了下头,说:
“叶蓁的主治医生,她挺长时间没复查了,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何旭把目光移向师祎,盯着他看了片刻,主动伸出手道:
“我叶二,贵姓?”
这名字一听就是信口胡诌的,师祎撇了一眼伸过来的手,没动,很自然地接到:
“免贵,叶三。”
“挺巧哈,都是家门。”何旭笑着用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也不尴尬收回了手,摆了摆下巴示意,“去吧医生,我跟叶茂说两句。”
“家属最好一起,有什麽话……”
师祎本能地警觉,不放心两人走散,可刚开口反对就被叶茂打断。
“你去看下蓁蓁,”他眼睛里太藏不住事了,至少在师祎看来紧张得显而易见,“晚点我就回来。”
虽然无从得知,但叶茂长期混迹在酒吧夜场里,捡些琐碎营生,必然有许多不想被人撞破的难堪,尤其是被师祎。从他神出鬼没的行迹和作息就可见一斑。因此师祎不想这时叫叶茂为难,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三步一回头地上了板房二楼,推门前看见叶茂与何旭两人往不远处的码头方向去了。货运码头上是倒班制,除了吃饭时间和深夜,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有人在工作,叶茂还有些本事在身上,应该不至于出什麽大事。
这样想着,师祎转身去推门,门锁自动扣上了,轻推了两下,就听到房间里面有人砰砰跑着来开门。
叶蓁在房里,默不作声地开了门,师祎还没踏进去就忍不住皱眉。两米见方的板房里摆了两张上下铺的单人铁床,一眼扫见没通水电,关不紧的门窗呼呼漏风,胶和板材的甲醛味熏得人头疼。角落里摆了脸盆丶暖水壶和两只鼓囊囊的巨大行李袋,其中一张床的下铺垫了褥子和床单,还有一床薄被,上铺干脆就只有一床凉席和一张毛毯。这还是没住其他人,又收拾得干净才有的样子。
这样子一看就没住多久,摆在外头的生活用品都很少,一副随时要走的架势。
“你怎麽在这里,不回家吗?”师祎记得叶蓁的症状不算复杂,至少心智发育是正常的,于是问她,“来这里多久了?”
叶蓁神情怯怯的,努力控制着肩颈和嘴角的抽动,右手不大自然地比划着,很费劲地试图说话:
“搬…搬丶搬……”
“搬家?是不是搬家?”师祎忙按住她肩膀,示意她不要焦虑,放慢语速连蒙带猜地问,“为什麽搬家?”
“卖。”只说单字,叶蓁开口就顺利多了,指了指堆在角落的行李袋很慢地说,“搬。”
“卖了?!”师祎完全没想到,“过来多久了?几天?”
叶蓁想了想,举起双手比出八根手指。门面不是说卖就卖的,看样子是已经卖掉了,搬出来也有一阵子,不是突然出事也不是临时起意。那股莫名的危机感让师祎有点焦躁,一面觉得自己多心,一面又忍不住问:
“刚刚,在房间里那个人,你认识吗,经常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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