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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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三四(第1页)

这一刻叶茂真切地後悔起来。似乎从十五岁那个夏夜开始,他的人生就一直在不受控地滑坡,每一个岔路口他都会做出最错误的那个决定,偏移的选择一个摞着一个,危如累卵,然後溃于蚁穴。

他无比迫切地想做点什麽,用馀光扫了一眼身後的何旭等人的位置,见他们都蹲着往外张望,于是贴在师祎耳边说:

“等我放手,你往右跑,门是向外开的,直接撞。”

但师祎一个劲摇头,反着手往後胡乱抓了几把,什麽也没抓到,又磕磕绊绊地说:

“我听不见……看着我说,看着我……”

他哆嗦得太明显了,终于还是引起了何旭的注意,攘了一把宋杰,狐疑地问:

“哎…哎!你看他,犯什麽病了吧,有吗以前?”

宋杰对师祎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只知道贺家对他宝贝得不得了,玻璃珠子一样捧在手里,像什麽一触即溃的易碎品。因此也懵了,思维稍一发散便越想越不妙,慌忙道:

“坏了,可能真有……”

这关头了,警察就围在外面,师祎是他们唯一的筹码,怎麽也不能现在出岔子。何旭一下子急了,看宋杰这不中用的样子就来气,转头喝问叶茂:

“他什麽毛病?”

叶茂听见了,却没法跟师祎沟通,只能头也不回地胡诌了一句:

“癫痫。”

“啊?”一旁的瘦猴跟着傻眼,“这怎麽…这是活不成了的意思吗?”

他们哪里懂这些,只看得出来师祎一直哆嗦,搞混了癫痫和中风,以为真要出人命了。可何旭没那麽好糊弄,阴狠地盯着两人,放下的枪又举了起来,半蹲着往窗边两人的位置挪去。叶茂手心已经汗湿得打滑了,拼命压低了声音说:

“装病,师祎,装病!”

然而师祎只能感知到叶茂在说话,却被幻听搅合得根本分辨不出他在说什麽,仍然试图解释:

“面对我…我要看见——”

眼看着何旭步步逼近,忽然间叶茂一扬手,把操作台上可能是前任船主遗留的旧茶缸打在了地上。几乎是在玻璃落地的同时,师祎嘶哑地惨叫了一声,身体颤抖的幅度已经接近抽搐,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脱力地就要往地上倒,全靠叶茂托着。他这样子实在太吓人了,叫何旭也愣住,握着枪停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宋杰这废物在地上抱头缩成一团,嘴里翻来覆去都是“完了丶完蛋了”,倒是瘦猴和另一个拿枪的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都先收起枪,准备上来帮忙擡人,想着还能抢救一下。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叶茂在从窗外看到了岸上站着与他联络的寸头警察。这时天色已经很昏暗了,他们的船离岸不远,为了不在夜里太显眼,船舱里没开灯,岸上有夜灯照亮便显得格外清楚。那警察还穿着见他时的那件衣服,一件粗条纹的polo衫,红白蓝间色,像法国国旗,叶茂不会记错。他一个劲冲叶茂向下挥手,那一刻叶茂忽然心领神会,转头冲唯一还拿着枪的何旭,指名道姓地喊:

“师兄!搭把手!”

忽然被点名的何旭回过神,因为一声“师兄”下意识地站直身子,看起来是真打算来帮忙。可就在他刚擡头到探出窗口的位置,近乎本能的直觉让他犹豫了一瞬,然後同时,第一颗狙击枪的子弹打在了玻璃上。子弹击穿了玻璃,玻璃却也阻断了弹道,让这颗子弹与预定的目标相去甚远。可又是几乎同时,第二枚子弹追着上一枚子弹在玻璃上留下的弹孔,分毫不差地追了上来。又因为何旭那一瞬间的停顿,子弹擦肩而过地越过何旭,打在了刚站起来的瘦猴的脑门上。

而这时的叶茂已经拽着师祎扑倒在了地上,自己又在刚刚触地时立刻弹起,飞扑过去撞倒何旭。

走火的手枪子弹“铛”的一声打在天花板上,控制室两侧的舱门外同时传来撞击的巨响,宋杰一整个吓傻在地,鬼喊鬼叫地开始哭。可舱门是向外开的,从外往里暴力破开有很大阻力。两次撞击无果後,外头的人开始向舰桥方向移动,可能是打算突破控制室前方的大舷窗进入。

本该迅速压倒的局势又开始了拉锯,叶茂压着何旭的手腕夺枪,在满地碎玻璃中跟人拧成一团。两人力气旗鼓相当,悬着胳膊角力。叶茂一时争不过,又很怕枪再走火,情急之下两手都去抓枪,上牙就咬人手腕。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要得何旭大声痛叫着松了手,枪终于落地被叶茂一脚踹飞。可因为叶茂松开了一只手,被何旭揪着住头发砸在地上,翻身扑上来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生死关头何旭像头失智的野兽,几乎是用能拧断脖子的劲掐着他。叶茂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中挣扎了几下,很快感到大脑缺血,意识有点恍惚起来。可他竟不觉得恐惧,也不知是夺下枪後紧绷的神经松了就续不上,还是他对这一刻早在答应做线人时就预想过无数次。或者说在与师祎重逢前,他已为此潜伏了一年多,从未想过任何除此之外的可能。最最偏差的打算,也是自己跟何旭逃去国外,要亲自动手给他补上死刑。

这是叶茂给自己无期徒刑的唯一结局。

冷不丁的,师祎感觉手边一个东西撞了上来,冰凉的触感告诉师祎那很可能是一把枪,也不知道拉扯中是被谁踢了过来。尖叫丶枪响丶撞击丶破碎,各种各样的声音高频且刺耳,他的幻听混在一团嘈杂中反而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如滴水入海,竟消失不见。因为听不清就不会想,不去想就听不见。

怯懦丶无助丶颤抖的羔羊随着噪音的消退隐去了,过于密集的杂音像暴雨落地的噼啪声,吵醒了烂泥里尖牙利齿的怪物。一直以来清晰的念头重新占据意识的主导——他回来是要带走他的小狗,不惜代价,带走那只被他遗弃在暴雨中的可怜小狗。

带走那个被锁在阁楼里的肮脏下贱的自己。

记忆在这一刹的师祎身上重叠,他从未如此身临其境地回想起所有让他无法面对的事情,又如此冷静到冷血地明白自己彼时和此刻与疯狂无异的偏执。没有人可以带走叶茂,没有人可以强迫叶嘉茂,没有人可以伤害自己!

没有人!没有人!

师祎的意识几乎断片,一片空白中清晰的记忆点只剩下枪响。

第一声枪响时,他的枪口对着脚边的男人。这人是何旭团夥中的第三人,当时正蹲在地上摸索自己在躲避狙击时脱手的枪。

“做得很好,把自己无法逃避的痛苦,转嫁给比自己更孱弱的对象,卑鄙丶有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对自己说,“那只是一只小狗,一只无辜的小狗,它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後一个。”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继续伤害它。控制情绪对当时的我来说太难了。”

师祎无声且麻木地反驳。

第二声枪响时,他的枪口对着瘦猴的尸体。即便瘦猴已经死去,可当时的师祎并不能断定。

“怎麽不是呢?你鄙夷薛颍依附权力,怨恨她把你推入虎口,不齿于她脑袋空空,又在贺骏身上重复她对‘爱’的妄想。”声音还在继续,“你不过是个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脏货,是她基因的复写。不管给你多少年,也只会变成自己最瞧不起的样子。”

“薛颍只是父权结构下的畸形造物,我也是。人们惯于责备受害者来维护‘道德直觉’,以证明谨守‘道德’的自己是安全的丶不会受害的。但加害者会随之隐形,而受害者的畸形举动却被放大,成为罪因。”师祎的辩护也在继续,“因此我不觉得她低劣,只是对自己无力改变现状感到焦虑。我很难谅解她,但也从未恨过她。”

第三声丶第四声和第五声枪响,在他用尽力气踹翻何旭之後。这时他的视线已经失焦,目的依然明确,直到溅在脸上的血给他以反馈,才暂时停止射击。

“但这些都无法改变你做过的事情。你没有正常的同理心,傲慢丶冷血丶残忍,用你最唾弃的权力,做出让事情走向最糟的决定。就像现在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处刑人,一个持枪的疯子。”师祎站在自己身後,轻轻靠近自己,双手包裹住自己举枪的双手,“一只没有感情的怪物。”

意识彻底被斩断的最後一刻,所有声音奔涌着反扑回来。玻璃破碎的脆响丶悲痛欲绝的质问丶货车尖锐的刹车丶抢救室高频的仪器丶法槌梆梆的敲打丶女人歇斯底里的指控,包括师祎自己稚嫩又绝望的哭喊。

“我有。”他回答,“因为我还会为此痛苦。”

冰冷的枪口折返回来指向太阳穴,声音涨潮般将他吞没,又退潮一样带走海滩上的所有,只剩下扣动扳机的最後一下“咯哒”声。

“因为我还想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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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呢(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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