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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梅鹤峦好像都没来。”景珉小口地啜饮着景昭递来的小米粥,慢慢喝完後,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看着大哥快速眨动的睫毛,景昭闷笑一声,解释道,“已经和大哥说好在一起了,自然就不再和他扮演未婚夫夫了。”
“可是……”景珉擡起头来,似乎想明白什麽,感叹道,“我还以为只是光明正大地成为小三了。”
“听起来大哥是在可惜?”
“说什麽呢?只是一开始做好了小三的觉悟,结果你们只是在演戏。”景珉突然想到什麽,拉住景昭的手,“他真的不喜欢你吗?”
景昭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你喜欢过他吗?”景珉看出苗头,也不再纠结上一个问题,转而问道。然而景昭再次以沉默回应。他顿时觉得心理酸酸的,手也自然而然地失去力气,松开了。
“可是我现在只喜欢大哥。”景昭信誓旦旦地说。
“是吗?”门突然被推开,景岱黑着脸进来,把水果砸在一旁的桌子上,如泣如诉地瞪着景昭。
景柳紧随其後,像机器人一样木木地直勾勾地看着景昭。
景昭一时有些起了鸡皮疙瘩,沉默了半晌,说道,“是这样的。”
“你!”景岱气急败坏地喊,“大哥是故意的。”
“什麽故意的?”三个人的视线一下子聚焦于景岱身上。景珉的手不自觉地捏住被角。他的心被攥得死死的,内心里充满不确定性。他在等着景昭的裁判,判决自己是生是死。他开始忏悔,开始祈祷,请求景昭不要丢下他。
“我查车祸的时候,看见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大哥明明看到了蒋卫,预感到车祸的事情,却三缄其口。”景岱强硬地宣称,“不就是大哥车祸的时候护着你,你感动了。我也能,我也愿意推波助澜一场车祸。不要说我了,景柳都能。所以凭什麽只是大哥?”
“别别别……”听到景岱无厘头的话,景昭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景珉,却发现对方躲着自己的视线。因此,景昭确信无疑,景岱说的话竟然是真的。大哥,甚至不敢直视自己。他内心凉了一片,然而接下来景岱又说他也要安排车祸,一下子把他又吓得头疼起来。
“所以你也要考虑我。”景岱继续强势诉说,表达争当小三的严肃声明。
景昭头疼得要死,双手抱着头,想从屋里离开。他实在无力再说些什麽。大哥对于车祸的默许让他的心情波涛起伏,无法平静下来。他懒得再质问,懒得发脾气,他失去了一切的力气和手段。
然而他走不了。景柳在景岱的眼色下,连忙飞奔到门口,用身体拦着着门,大哥则是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袖子,景岱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屁股後头转。
“先让我平复一下情绪,可以吗?”景昭瞅了一眼大哥,脾气又上来了。他叹了口气,转移视线。走是走不了,他干脆拿了个凳子,坐在病房一角,双手合十,祈求这些祖宗们暂停,先别折腾他,让他缓一缓。
脑子乱七八糟,细碎而纷乱的念头把他脑子堵成一团。他晃晃头,试图清空一片混乱。然而思绪不像水滴,他也不能像栽进水坑後爬出来的狗一样轻轻松松摇头晃脑地甩掉。
“万一你死了呢?”景昭没忍住,擡起头,远远地望向景珉。
“你会一直忘不了我。”景珉老老实实地回答。
“景珉,你可真行。”景昭气哄哄地站起来,猛冲过去,恨不得揍景珉一顿。然而看着身着病号服的大哥,他顿一顿,最终选择狠狠地捏了捏大哥的脸蛋。
“那万一我死了呢?”景昭冷不丁地问。
“不可能!”在景昭捏上了自己的脸後,景珉的心顿时安稳了起来,也是松了口气。然而景昭的一声质问顿时又让他慌了起来。
“不可能个屁。你真能保证完全没风险?”景岱冷冷地质问,“要不要脸?”
景珉脸色发白,喉咙有些生涩,一时发不出来声音。就算喉咙如常,他也不知道该怎麽辩解。是的,他的确没皮没脸。景岱说得对。他意识到,当时那个瞬间,他也许是曾经阴暗地想过一起死去,他其实和蒋卫一样恶毒。
景昭瞥了一眼脸色差劲的大哥,试图打圆场:“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还护着他!万一有事呢?你想半身不遂吗?”景岱大吼道。
景昭只好沉默,不知道该怎麽回复。
景柳幽幽得近乎鬼一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你要死了,我也自尽。”
“能别说这些了吗?”已经好了的脑震荡仿佛又复发了,景昭头晕得厉害,还有点想吐。他弯下腰,扶着椅背,缓缓坐下。
“昭昭你怎麽了?”景柳看着景昭不适的模样,忙跑过来,蹲在一旁,仰着头,关切地看着景昭。
景珉望过去,被景岱挡住视线,也想下床看看情况。
景岱瞅见他的动作,冷嘲热讽道:“景昭要死了你眼都不眨,现在坐一下,你倒是装得比谁都上心。”
景柳也扭过头,目光森寒地望着景珉:“是你让昭昭受伤的。”
景昭本来闭上的眼又睁开了。他目目地看着三个人,从近到远,景柳,景岱,景珉。他一瞬间有些恍然,突然有一种错位的感觉,好像什麽坍塌一样。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虚拟的玻璃,他们好像都变成了小孩子,争着闹着要着什麽。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景柳一个人在楼下玩玩具的时候总是会呼朋引伴,景岱听见了就会说着好烦好烦,但是还是会下楼陪着景柳闹。一边骂着景柳蠢,一边在拼好後夺走景柳的玩具,让景柳的哭声震天动地。
两个小孩跑着追着,死活要争那一个玩具。他一直觉得那麽幼稚的玩具不知道是哪里好,两个人为什麽这麽喜欢这种烂俗的游戏,就不能有个人放弃吗?
景柳跑上楼告状,说是他的玩具。景岱则是宣称玩具是他拼好的,理应让他玩会儿。两个人都没问题,一个有所有权,一个有使用权,两个人都有资格玩玩具。然而玩具到底是谁的呢,玩具是大哥在于老师的敦敦教诲下装样子买的,把所有权转移给了景柳。
景昭最终会选择让他们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玩。然而不管谁赢了,两个人最终都可以玩。无非是谁先谁後的问题。
他突然发现,所谓一团糟的情感生活好像成为了一个绕来绕去的迷宫。他总是觉得自己处处碰壁,被撞得头破血流,也找不到出口。然而实际上,他永远是有出路的,只不过他一直忽视了某条道路。
迷宫的出口,是他的心。
他喜欢大哥吗?毋庸置疑。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花这麽多心思在大哥身上。如果不喜欢,他也不会大哥勾勾手他就和大哥有染。如果不喜欢,他不会那麽绝望地痛苦地祈求虚幻的存在赐予他力量。如果不喜欢,他便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心疼。他承认,他一直都是奇怪的性癖,他格外偏好高岭之花堕落神坛的戏码,他钟爱一边强大优秀,一边卑微地祈求他爱意的反差。对他来说,大哥像是甜美的快要腐烂的桃子,引诱着他。他一直以来极力克制,努力声明他不喜欢,尽力摆脱的行为不是出于厌恶,而是出于喜爱。他不想堕落。
他喜欢景岱吗?从前的他可以说自己不喜欢。但是不喜欢的话,为什麽会觉得这麽一个嘴臭的家夥很可爱,为什麽在他需要的时候选择留下,为什麽十几岁的时候看到浴室里他羞红的耳朵下体硬了起来,事实上,自己就是变态。
他喜欢景柳吗?是喜欢的吧。他不想变成禽兽,但他的确是禽兽。他热爱这种一点点喂养长大的情节,看着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家夥一点点地成长,哪怕长残了,脑子不怎麽好也是一直宠爱着。景柳仰慕的目光某种程度上的确满足了他的薄弱得近乎可怜的自尊心,助长了他的优越感。
他一直试图摒弃这些变态丶丑陋丶肮脏的念头和想法,不让自己堕落成污秽的妖魔,不允许放任自己的愚蠢和卑劣,要竭尽全力地克制自己,彰显出得体守礼的绅士形象。僞装了这麽多年,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似乎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丶文质彬彬的人。
可是,如今的他选择坦诚地面对压抑了这麽多年的自己,却发现温润如玉的美好面目已经化成了他的皮肤,与他的骨肉黏连在了一起。甚至,撕下来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疼痛。他最终选择就保留着那一点暴露,让那一小部分重见光日,让真正的皮肤可以正常的呼吸。
话说,所谓的四人行不就是开放关系吗。开放关系只要征求了所有人的知情权和同意权又能伤害谁呢?只会伤害社会风气,破坏约定俗成的道德约束罢了。然而这套体系这麽顽固,只是漏了一个小小的口,又会怎麽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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