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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打算自己决定,连装修也一并弄好,等完成後送给你,给你一个惊喜。”宋温峤揉了一下鼻子,难得有一丝羞赧,“我想你应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可是我转念一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秦少淮摸着那几张纸的手禁不住发抖,指尖在角落划下了几道抓痕,鼻腔酸涩的同时,眼眶里泛起雾气,宋温峤还记得他的愿望,还想与他长相厮守,只有他自己被困在华随风的预言里,终日惶恐不安。
宋温峤蹲在地上,环抱住他的腰,柔声问:“怎麽了?是不是都不喜欢?我让人再改几版,之後还要装修,要改的地方多得是,不用怕麻烦。”
秦少淮红着眼睛摇头,低声道:“我害怕,怕睁开眼,梦就醒了。”
宽厚的手掌覆在秦少淮面颊上,蹭去他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别害怕,阿淮,有我在,别怕。”
秦少淮吸了吸鼻子,把滴在宋温峤手背上的水珠擦干,低头翻阅起文件,“我们一起看看吧。”
宋温峤点头,“一起看。”
黄昏的时候,钟隋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实验室有点事情,晚上不过来吃饭。
晚饭就他们四个人吃,每人一份套餐,秦少淮心中惭愧,几次和宋温峤商量,正常吃饭就行了,不用迁就他。
宋温峤没当回事,还是该如何如何,晚饭过後,亲自去切他的苹果派。
秦少淮坐在客厅里喝玫瑰花茶,他微微屈着腰,双手捧着杯子,盯着杯子里的花瓣出神。
宋南天正在看球赛,想让他猜比分,扭头见他神色异常,便问:“少淮啊,怎麽了?是不是晚饭不合口味?还是和温峤吵架了?”
秦少淮回过神,忙说:“没有。”他顿了顿,低声说,“叔叔,我饭量不大,以後不用迁就我分餐。”
宋南天把遥控机搁在茶几上,笑说:“傻孩子,这不是迁就,尊重孩子们的个性是身为父亲的本职工作,如果你因为长得太高而进不了这个家门,那就应该砸掉那道门,而不是让你弯腰屈膝。做我宋南天的儿子不必受任何委屈,那麽首先,我宋南天就不该给你们委屈受。”他压低声音,打趣道,“等你改口叫爸爸的时候,我送几个酒店给你,想吃什麽不容易?”
宋温峤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所以会拥有那样肆意的个性,秦少淮羡慕却也感动,他抿着唇笑了一下。
宋南天把视线放回比赛上,笑吟吟说:“傻小子,这点小事,以後不用放在心上。你是不知道,温峤小时候那会儿,我还签署过好爸爸守则呢,那可真是霸王条款,回头我找出来给你看看。”他叹气,又感慨道,“那还是望山拟定的,内容和他这人一样不讲道理,这麽多年过去了,温峤都长这麽大了。”
宋南天时不时会提起许望山,许望山的失踪是他心中最痛的伤疤,可他从来没有刻意避讳提起他,许望山就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故事,他的气息,他的痕迹,充斥在家里的每个角落。
秦少淮也终于可以理解,为什麽在十六年後的今天,宋温峤还会执着于寻找他,许望山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年幼的孩子们坐在父亲肩头,总以为徒手可摘星辰,可当他们逐日长大,终会畏惧天空的辽阔,而宋温峤始终坐在父亲们的肩膀上,天幕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他的自傲与狂妄来源于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父爱,那是真正源自内心的坚定与强大。
而他秦少淮,光着脚在破碎的路上行至今天,终究只是故作坚强,脸上的表情再倔强,也改变不了脚底已经鲜血淋漓的事实,那些钻心刺骨的疼痛终会蔓延至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秦少淮年幼时,曾经无数次想象,他的父母在何处,会是如何的模样,为什麽遗弃自己,他们会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自己,为遗弃自己感到後悔懊恼。
时至今日,秦少淮又总会忍不住想,如果他像普通人一样长大,受父母疼爱,没有受过欺凌与歧视,那他会不会像宋温峤一样,活得肆意洒脱。
可终究这一切不会重新再来,是宋温峤抱起了伤痕累累的他,覆住他满身疮痍,将他带入不属于他的光明世界。
宋温峤把切好的苹果派端出来,盛在餐碟里递给宋南天,自己也盛了一块,然後在秦少淮旁边坐下,打趣问:“秦教授,我喂给你吃?”
秦少淮轻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我自己吃。”
宋温峤不再逗他,把碟子递给他,往客厅里看了一圈,问道:“钟擎呢?”
秦少淮尝了口苹果派,随口说:“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正说着,宋温峤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钟擎打来的,他接通电话,“干什麽去了?来吃甜品。”
“你赶紧来一趟路口。”钟擎在电话里声音有点烦躁,背景声里还有女人啜泣的声音。
钟擎说的路口在公路拐弯进来的地方,庄园入口处,开车过去要十五分钟,宋温峤懒得动,在电话里问:“到底什麽事?”
钟擎沉默着没出声,背景声里越来越嘈杂,似乎还有人在抢他电话,钟擎拔高了声音说:“你他妈赶紧过来!”
宋温峤越发懒洋洋,挑衅说:“就不来,你到底什麽事?”
钟擎怒吼道:“宋温峤!你亲生爹妈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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