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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淮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宿舍楼前面的路灯亮了起来,将底下的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伸手把自己提着的打包盒,以及另一只手里,在之前“消食”的过程中,又被沈若淮顺手买下的一些零碎的小吃递过去,陆知铭看着面前轻声道谢的人,那句“我帮你提上去”在喉咙里转悠了好几圈,终于还是被咽了下去。
宿舍这种地方,果然还是太私密了。
在没有得到邀请的情况下,擅自提出想要上去的要求,简直就像是关系刚刚得到了一点进展,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送女孩回家时,想要跟进家门的男生一样——让人没有办法不去怀疑他的居心。
这么想着,陆知铭的耳朵又红起来。他把手里拿着的最后一小袋炸鸡柳,也小心地放到了沈若淮的手里,却在抽回手时,感到自己的掌心被轻轻地搔了一下。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上面刮过,带起的些微痒意仿若错觉,由此扩散开的电流却麻酥酥的,没有规律地四处乱窜。
“那我先上去了,”而眼前的人,则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弯着眸子向他道别,“明天见!”
让人分辨不清,刚刚那究竟是动作间不小心的触碰,还是暗藏在某些小心思之下的蓄意撩拨。
胸腔又开始被内里的心脏撞得咚咚作响,陆知铭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沈若淮心情很好地转身上了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似的抬步离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同手同脚的状况。
*
江城一中的宿舍是二人寝。
隔开一段距离、各自贴墙摆放的两张床铺之间,并没有进行任何物理性的阻隔,精简的布置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些酒店的标准间,只是空间还要宽敞些,除了自带的卫生间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供给学生晾晒衣服和被子。
沈若淮提着满手的零食小吃,推门进去的时候,里头还没人——沈若淮昨天也没见到自己的那位室友。十分凑巧的,对方正好就是这一次的考试排名还在自己后面的、请了假直接没来的那位。
随手把拿着的东西放到了自己桌上,又去阳台上收了自己晾着的衣服,沈若淮想了想,干脆收拾了下东西进了浴室。
江城一中没有晚自习。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教学楼里的教室都会持续开放,提供需要的学生使用,却并没有必须待在里面的硬性规定。
而沈若淮接下来,显然也没有要回教室学习的打算。
——就算真的得在这里过完一辈子,沈若淮觉得,自己也压根不需要辛辛苦苦地去学习工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大概都会恨不得把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和那个无论什么,都需要依靠自己去获取、去努力的人,完全不一样。
暖热的水流倏然从头顶倾洒而下,沈若淮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发丝被一点点打湿,逐渐蒸腾而起的热气,缓缓地将这个不大的空间充斥,让那隐约透过磨砂玻璃映出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朦胧,持续的冲刷水声,将门锁转动的轻微声响掩盖。
*
周郁在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沈若淮桌上的黑色玫瑰。
花朵的主人显然很喜欢它,不但将其精心修剪,还特意买了合适的花瓶,甚至在花瓶的边上,还多出了一个原先并不存在的黑色摆件。
显然是在刚才和陆知铭一起外出的时候买的。
胸腔里灼烈翻涌的热意,倏然间就冷了下来,周郁想起了那两个人在楼下分别时,那过分亲密的姿态——陆知铭看向沈若淮的那个眼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其中的含义。
周郁又感到烦躁起来。那种在看到沈若淮的第一眼,就生出的想要触碰、想要亲吻、想要拥抱的欲-望,又沸腾的开水一样,难以自制地蒸腾起来,催促着他去抢夺、去标记、去侵占,去将所有敢于靠近他的宝物的人,全部都毫不留情地撕碎、毁灭,连最微末的残渣都不要留下。
他甚至厌憎起自己前一天的请假来——厌憎自己就为了那样毫无意义的理由,让自己相比起别人,要晚了一天才见到沈若淮,厌憎自己对沈若淮的到来毫无察觉,就那样没有任何自知地,将沈若淮身边最亲近的人的位置,轻易地拱手相让。
不久前才被狠狠踹了一脚的肋部,又开始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疼痛,手腕上刚结的痂也被抠掉,湿黏的血液的血液流出来,很快就在皮肤上变冷、凝结,像又一道新的丑陋疤痕。
浴室里的水声忽然停了,紧闭的玻璃门被从内拉开,沈若淮穿着睡衣走出来。
他的皮肤被热水蒸得有些泛红,黑色柔软的发丝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葱白修长的手指微微拢着,往上托住从头顶滑落的毛巾。
周郁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还在渗血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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