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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还在学堂的徐琮安不知道陈氏已经知晓自己在族学里的处境,郁结了一两日的心情好容易缓和了些,不再过于纠结买不起纸,没能完成夫子罚字一事。
回了家中,却见本应在灶房忙碌晚饭的陈氏反常的坐在里屋自己的书桌旁。徐琮安心底有些惊讶,往日从没见过自家娘亲这般行径,愣了两下后询问:“娘,怎么了?”
“琮安,你老实告诉娘,你在族学里与族里的孩子们相处的和睦吗?”
陈氏今日回到家中也没了什么干活儿的心思,满心记挂着儿子读书一事,便在里屋坐着枯等徐琮安回来,想要问个明白。
徐家二叔的话她翻来覆去的想,琮安平日里在族学念书全靠夫子关照的事情都已经传到了族中之人的耳朵里,那必然是从族学里那些孩子们的嘴里说出来的,因为大人们平日可没在族学待着,哪里会得知。
徐家二叔的话头里可没什么好意,可见族人对于夫子关照琮安的事心里并不是是十分舒服。
徐琮安乍然听见自己娘亲问起学堂的事情,不由自主想到了这两日自己早课迟到又没能完成夫子罚字的一事,心中忧心,没能及时粉饰太平,安抚陈氏;就是这会子犹豫,陈氏已经明了,心下顿时如坠冰窖。
徐琮安见自家娘脸色都变了,这才反应过来,忙开口掩饰:“娘怎么忽然问起这些来?自然是无有不睦的。”
说完,徐琮安有些不安的捏紧了双手。
陈氏自然没有错过自家儿子的小动作,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自然是最清楚的,一说谎就紧张的捏手。
不过陈氏虽明白儿子说了谎,却并没有揪着不放,努力装作无事的模样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见你这几日一回家就埋头读书,闷闷不乐的,娘还以为是你在族学里同旁人起了争执,这才想问问。”
徐琮安听见陈氏的一番解释,松了口气。“没有的事,娘别多想了;我不过是因为这两日夫子讲授的文章晦涩难懂,这才忧愁了些,今日下学后请教了夫子已然明白。”
“好,那你先看书,娘去做饭。”
陈氏说着拉着二丫退出了里屋。
一出里屋进了灶房,陈氏忍不住心里的愧疚和心疼,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却又不想让儿子听见,只闷声流泪。
年岁尚小的二丫不明白娘为什么哭了,不敢吭声,只伸出小手替自家娘亲擦擦。
陈氏看着几岁的女儿,想起受苦受穷还让旁人瞧不起的儿子,又回想起自己没了丈夫,一个寡妇拉扯两个孩子,其中心酸无人能懂,泪水更似决堤一般。
里屋徐琮安不知自家娘在一墙之隔痛哭流涕,正拿着忽然多出来的一张宣纸纳闷,思索半天想不明白,最终归因于自己前两日数漏了一张。
小小的徐琮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字不识几个,家中吃食还无从解决的陈氏会到书铺去买这样50文一张的宣纸。
可陈氏千辛万苦想要隐瞒的事情,在第二日便被徐琮安得知了。族学里,徐文康桌案旁围坐了好几人,正聚精会神的听徐文康说着什么。
徐琮安无意窥探,可自家娘亲却从徐文康的嘴里被提起,还是让徐琮安忍不住侧耳。
“你们不知道昨天徐琮安的娘背着背篼求到我爹面前的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我爹可是福满酒楼的大管事,每天那么多杂事要处理,就为了些上不得台面的菜被叫到门口去了,耽误功夫。”
围坐在旁边几人闻言嘲笑。
“乡下人就是这样的,不懂规矩。”
“那二叔应当是烦心了。”
“直接赶走就是了,我娘说打秋风的乡下穷亲戚最是难缠,今儿求点这个,明天就想要点那个,早早打发了才是最好的。”
……
徐文康闻言撇了撇嘴,丝毫不掩饰言语间的瞧不起还有得意,继续说道:“我爹说徐琮安爹死了,就只有个寡母,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这都求到他面前了,只当是大发慈悲了。往常街上那些乞儿,我爹不也常施舍些铜板吗?”
几人明明看见徐琮安的身影却并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照样说笑着,甚至明摆着有说给徐琮安听的意思。
徐琮安听着几人羞辱的话语第一次没能忍下自己的冲动,三两步走上前怒吼道:“闭嘴!”
几人早已习惯了欺负徐琮安,也习惯了徐琮安的沉默,如今人竟然一反常态的反抗,他们一时之间倒有些被惊住,毕竟都还是年岁不大的孩子。
随即便是感到被冒犯,被一直看不起的人怒吼的恼羞成怒,几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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