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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再看吧。”顾昭拥紧了他,皱眉道,“不能交给管家麽?”
“这些是太子妃娘娘的账目,剩得不多了,今日看完就全都处理交回东宫了。”容从锦解释道,都是一些其他州産业的账目,来得晚了几日,他想在春节里一道看完。
顾昭只能起身去给他取账册,将他揽在怀里,陪他看那些繁复的账目,看了片刻就晕头转向,容从锦披着衣裳道:“王爷累了就先休息吧。”
“本王不累。”顾昭也半坐起来,瞥见王妃青丝如瀑垂落在肩头,被他轻拢到一侧露出一段雪白光洁的脖颈,顾昭仿佛想起了什麽,赤着脚下床取来一个锦匣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多谢王爷。”笑意不由得柔和了容从锦处理公事时稍显冷然的五官,放下账册接过锦匣刚要打开,忽然手下略停顿了一下,迟疑道:“是什麽活物麽?”
上次顾昭送了他一只蛐蛐,也是在床榻上给他的,他没留意随手打开也是那只蛐蛐弹跳力好,直接蹦到了他的脸上,爪子在他脸颊上带出了一道浅痕,最要命的是青翠背甲的蛐蛐在床榻锦被间爬动,一会儿就没影了。
他只能唤来碧桃和扶桐帮着找,好在是从花瓶里面找到了,否则他可能没办法再在这张床榻上歇息了。
“不是活物。”顾昭鼓起两腮,他记得上次吓得王妃惊慌失措的模样,又有一点歉意道。
“臣信王爷的。”容从锦浅笑着打开锦匣,光滑丝绸上安静躺着一支芙蕖翡翠簪,翡翠通透澄净,雕刻手艺精美。
“这是…”容从锦不由得迟疑,双手各搭着翡翠簪首尾两端,在窗棂漫进来的薄薄一层浅金色阳光下打量着这支翡翠簪。
“好看吧。”顾昭指着上面的纹样给他看,有些得意道:“是一片莲花。”
他的眼光独到,一眼就看中了这支翡翠簪。
“是母後赏赐的麽?”容从锦轻声问道。
“节礼赏赐不是都在库房了麽?”顾昭笑道:“是本王回来路上从街边得来的。”
容从锦垂首再去看这支翡翠簪,皇宫雕刻手法辉煌细腻,镂刻手艺能做得纤毫毕现,这支翡翠簪头上半弧形的样式,碧波潋滟的莲池却有几分写意生动,只求神似,虽比不上宫里的珍宝,也算是精致了。
顾昭取过翡翠簪给容从锦束发,翡翠簪斜插在青丝间,如美玉光辉交错,极为动人。
“从锦比翡翠还漂亮。”顾昭在他脸颊上亲呢的吻了一下。
“这是什麽说法。”容从锦不禁展颜,微微侧首不经意间唇瓣拂过顾昭唇角,顾昭星眸倏然微微一亮,单手扣着他的下巴,啾啾啾吻了数下,最後一个倾情深吻过後,抹唇意犹未尽道:“从锦太主动了!”
容从锦被吻得眼前甚至有些金光斑驳闪烁,顾昭每日粘在他身边,不时索吻就算他技巧一般,也架不住熟能生巧,现在夺命长吻都让他喘不过气来…真是要命。
若是他有什麽便宜清白可占,估计早就没了。
“是臣主动,还是王爷寻个机会就过来…”容从锦忍不住问了一句,顾昭只是憨憨的笑着:“别生气了。”
说着,又主动吻了他数次,以做安抚。
容从锦拜服,顾昭在这种事情上极有天赋,表面上是个憨厚可爱的大狗狗,实际上是个亲吻狂魔。
“这支翡翠簪多少两?王爷带足银两了麽?”容从锦轻声问道,王爷就带了小乐子,两人身上能有多少银两,没准是赊账来的吧?
“没花银两,一文钱都没花,是本王赢来的。”提到这个顾昭就更得意了,神采飞扬道。
顾昭哒哒讲了他是如何大杀四方,赢来翡翠簪的,在听到这支翡翠簪首饰楼竟开价两千两时,容从锦眉梢微微一挑,还是含笑听了下去。
“有时间本王再去给从锦赢一个翡翠手镯回来,凑成一套首饰。”顾昭意犹未尽道。
“还是不必了。”容从锦笑道,“他们做生意也不容易,王爷看上什麽尽管买来吧。”
“不过臣的首饰也足够了。”他本就不爱这些,也只是顾昭送的才愿意戴上。
这家首饰楼虽有擡价,但王府也不好直接拿走一支两千两的翡翠簪,容从锦暗道得给首饰楼送一张银票。
顾昭抱着他垂首想要再吻。
“臣要看账本了。”容从锦轻在他手臂上推了一下,顾昭咂唇见好就收道:“那本王陪着王妃看账本…”
今天差不多是够了,明天再来索要,天长日久要合理分配啊,顾昭心里很有数,若是把王妃惹恼了,几日都不能上前,岂不是亏了?容从锦手里的账还没看完,顾昭已经理清了自己的小账。
两人笑闹了片刻,容从锦半倚在顾昭肩头看账本,东宫在大钦多地都有産业,甚至在闽江丶琼州都有田産商铺,往来账目何其复杂,太子妃未有孕时,每隔半年就会检查一次账目,还会不定时的派信得过的管事去当地查看情况,防止手下人以权谋私,打着东宫的旗号欺压百姓。
後宫里的女子双儿看起来过得轻松简单,实则每日忙碌料理家事,管理産业,还要仰赖丈夫不倒,若是夫家站错了队,就是将産业收拾得再严整也是无用。
这本是雍州的数百亩良田收入记录,大钦实行两税,夏征丝绸丶棉布,秋收米粮谷物,上等田每亩八升,中等田每亩七升…皇室産业立减一半的税收,士大夫可减税三成,大钦改革後的税法本是好的,平衡了百姓和权贵阶层之间的势力,不至于过于盘剥百姓,而且这个税收也足够百姓生活。
但近年来“间架税”丶“除陌钱”等,名为税收实则就是对百姓的勒索,还有加耗、脚钱(运输费)、加耗预借丶斛面等加税[1],地方官员巧立名目层层盘剥,以至于寻常农户和一些小地主想尽办法的偷税,官员收不齐税款无法向上头交代,就更重催即要求重复纳税以完成本地税款额度,形成循环。
也就是皇室和勋贵门下的情况好一些,有些百姓甚至卖了田来投靠,给他们做长工佃户。
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
雍州土地肥沃,大钦粮仓之一就在雍州,所以情况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産出向来过得去,也能缴齐税款。
容从锦翻动账目,逐渐皱起眉头,雍州历年田産的收入都不错,可到了今年夏季,丝绸绢布的産量却跌了下来,钞也略少了一些,等到了秋收时,粮食的産量甚至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到,还要用庄子里历年积攒下的丝绸绢纱售卖,用银两补齐秋季的税款。
管事附上了详细的丝绸绢布的售卖价格,一匹丝绸才卖了一两半,市面上正常价格应该在五两左右,若是织花锦一匹能卖到十两,这…即便雍州是丝绸産地之一,在当地售卖丝绸难以卖上价格,也不至于如此吧?
容从锦怀疑管事连哄骗他都懒得了,这本账目清晰明确,几乎将“不合理亏空”几个字写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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