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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avemealone,”宋洲眼望着舞台,“我要先接受音乐的熏陶。”
梁真:???
梁真也朝那个舞台看去,他第一天来,对其他时间段的歌手并不了解,现在站在舞台上的是位女歌手,但个子很高——梁真下场前没有调麦克风的高度,那歌手上来后也没调杆,就只是把麦朝下挪了挪,梁真估摸了一下那人身高不会比宋洲矮多少。
既然都这个身高了,那姑娘的身材肯定不会差,大一号的衬衫被她塞在短裙里,勾出来的腰部线条非常曼妙,露出来的腿又长又直,跟练过芭蕾似的。
那歌手开口了,声音意料之外的偏向中性,但她唱得歌也是复古风的,所以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增加了神秘。那声音有没有勾到别人梁真不知道,反正宋洲是被勾的魂都飘了,等那姑娘唱了三首稍作休息时宋洲才得了空,问梁真他怎么在这儿。
“你不刚看见嘛,我来驻唱啊。”
宋洲眼睛一眯:“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又搞体验生活那一套了?!”
梁真是听出来了,宋洲以为他们没见面的一段时间里,自己都已经和家里妥协了,今天来驻唱是新一轮的离家出走呢。
“我一直没回家,”梁真解释。
“那你也没住我那儿啊,”宋洲震惊了:“你不会还住那莎莎家里吧,你们真打算一起搭伙过日子啊。”
“我这不是出来赚钱补贴家用嘛,”梁真想了想,觉得宋洲也不是外人,就告诉他了,“你记得上次你来街道派出所保我,你遇到的那个警官吗?我现在都住他家。”
“啊~”宋洲笑得有那么一丝丝奸诈,“那就是你莎莎啊。”
“你这反应……”梁真本还想循序渐进的,但宋洲显然接受的比他想象的要快,“合着你早看出来了?”
“也没多早,就是我经常琢磨回想你比赛那天晚上的场景,你那邵警官肯定也会有画面嘛。”
“你没事儿老想那天晚上干嘛?”
“我哪儿没事儿了,我有事儿,我还有病,”宋洲捂着自己胸口,看着台上又准备唱的那姑娘,“我就那天晚上遇到他的,一直没追到手。我真的有病,我都知道他是男的了我还心心念念,我现在有心病,相思病。”
这回轮到梁真震惊了,再往舞台上看他留意到歌手的过肩长发虽然遮挡了一部分脖颈,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喉结。那确实是个男的。那姑娘…阿不,那男人开口还是复古嗓,再加上表情并不丰富没有笑,整个人的气质都很清冽,高冷的从一开始就没看过宋洲一眼。
“兄弟,我真的是第一次那么认真追人,我一直要追到手,”宋洲又迷离地陶醉在那复古嗓里了,“我以后天天都来,顺便也支持支持你。对了,他还算你半个老乡呢,是甘肃白银人,你要是在后台遇到他了,帮我说些好话啊。”
于是就这么非常巧合的,宋洲成了这个酒吧的常客,并成为这两个时间档的铁杆歌迷,区别是他点梁真的歌梁真唱就唱呗,他就是把钱当纸在那儿撒,那个高冷美人也从不理宋洲一下。
宋洲苦,宋洲卑微,但宋洲乐在其中。以至于梁真撺掇邵明音有空来酒吧都不是为了听他唱歌,而是一定要看宋洲为爱痴狂的模样。
而邵明音嘴上不说,梁真这么一天天的到十一二点回来,他也不可能不担心。他现在倒不怕梁真觉得憋屈或者啥的,他比较担心遇到难缠的客人点些梁真觉得low的歌,那才是真的伤自尊,梁真这么个脾气暴的人,他怕梁真一冲动会抡啤酒瓶。
邵明音像个小长辈一样为梁真的第一份正式兼职操碎了心,反观梁真,新鲜感虽然渐渐没了,但也还挺乐在其中的。兼职就剩几天的时候邵明音终于有空闲能来趟那个酒吧了,梁真高兴着呢,问他想听什么,他一个小时都假公济私的全给邵明音唱。
邵明音知道那样一个环境是唱不了小众歌的,就也只说了一两首经典老歌,第二天晚上他来酒吧后果不其然就看到在靠近舞台那一桌坐着的宋洲,宋洲一见是邵明音,热情地跟见弟妹似的,招呼着人和自己一起坐还各种请酒。他太殷勤了,邵明音也是懂人情世故的,直觉宋洲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等啤酒喝了一瓶了,宋洲面对邵明音,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藏不住了。
“邵警官,我记得你在的派出所管区是木山街道吧。”
邵明音点头。
“那、那你觉得那片环境怎么样啊?”
宋洲问的这个问题太大了,邵明音一直也不知道怎么回。木山街道按行政划分其实算是个镇,下面有七个村。温州的农村环境能不好嘛,小洋楼平地起,道路建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覆盖,良田中间都有条水泥小道,两边种着四季常青的香樟。
但这样的环境说不好也确实能挑出不少毛病。比如在制鞋业密集的木山街道,城镇化和工业化早已让街道的大部分村社没了田园牧歌的模样。
这种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十几年前的木山街道除了现如今叫得上名的大品牌,更多的是劳动密集型的小厂,老板也不只是本地人——五湖四海来温州寻找就业机会的人也有不少翻身做老板租房子自己干,经年累月,做温州鞋的早已不再只是温州人——在十年前,一些本地人只需要把自建房租出一部分给外地人做厂房,那笔房租的收入就足够一家人悠哉。在金钱和需求的诱惑下村村户户都在农用地上盖起了违章的厂房或者用于租住的小隔间,那是本该种着绿油油稻谷的良田,但良田五年的收入未必有建成厂房后一年的收租高。
“你是温州人,你应该比我清楚,温州制鞋业转型整顿到现在,杂乱差的小作坊基本都被淘汰了,”邵明音顿了顿,“各个村能拆的违章建筑也都拆了,到现在有些农田上还是一片废墟。”
打过水泥桩的良田已经不再是良田了,那已经是一块废地,谁愿意去清扫废地上破碎的砖块和钢筋呢。如果说08年的金融动荡更多是大厂的危机,那么违章建筑的拆除对温州的小规模鞋厂来说既是重创也是转型,小作坊要么咬咬牙升级进入正规工业园区,要么卷铺盖走人,回老家或者是去周边城市寻求发展,如此经年累月的治理和割舍,温州鞋才在今天逐渐摆脱“假货”“质量差”的负面标签。
“警官我实话和你说,我最近在追个人,说起来你也认识,就那天梁真比赛时提前出门的大长腿。他也外地来的,就住木山街道那一块儿。”宋洲看了看台上的梁真,“他白天在一个工业区的鞋厂上班,晚上会来这儿唱,等真儿唱完就轮到他了。”
宋洲报了个地名,邵明音对那儿还挺熟的,因为每次回家都会开车路过。
“那地儿没什么鞋厂的职工公寓啊,”邵明音想了想,“那里挺偏的,都是些村里老人把自己的房子弄成隔间租出去,因为收租便宜,外地人也不少。”
“啊,”宋洲有点失落的,看那样子是还不知道美人具体住哪儿,邵明音这么一说他更是没了头绪。
“警官要不你也帮我分析分析,”宋洲挺病急乱投医的,“我宋洲活了二十多年玩了二十多年,还头一回碰上这么滴水不进的,”宋洲开始数,“花不要,钱不要,他每天晚上结束的点都是没公交的,他自己骑自行车回去,我说送送他,他也不要。这天气骑自行车多遭罪啊,我就车开后头跟着怕他遇上什么危险。每回开到村里那种小巷子,他七拐八拐人就不见了。”
“感情的事儿……”邵明音又开了一瓶啤酒,“人家对你没感觉,你也强求不来。”他笑,是突然想到什么段子,“我可是听说你们温州人出了名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要娶就娶温州姑娘,要嫁就嫁温州郎,你不是说人外地来的嘛,说不定看的通透,一早就知道你是玩玩的,所以才不搭理你。”
“这次不一样,”宋洲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语气也有些扭捏,“我这次…认真的。”这时候梁真刚好唱完,宋洲机无缝衔接地扬起钞票,大喊:“点一首《爱就一个字》送给高云歌…小姐!”
梁真比了个“OK”的手势,同时扭头往后台处看,意料之中的看到等候着的高云歌翻了个白眼。高云歌朝梁真比了个口型,意思是让他唱吧,宋洲反正人傻钱多,他的钱不赚白不赚。梁真得了允许,也就唱了。歌虽然是点给高云歌的,但梁真显然是唱给邵明音听的,尤其是唱到“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两人对视时的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真的胜过了夜晚繁星。宋洲反射弧也长,等梁真都唱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花钱给别人制造了机会。
宋洲那叫一个扎心了,两情相悦都是兄弟的,他什么也没有,二十岁出头恰风华正茂的宋洲注定要在高云歌身上栽个大跟头,并在寂寥的夜饮最烈的酒,为兄弟的绝美爱情落下最真挚的泪。
这首歌唱完,梁真的点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正要把麦放回去跑下台找邵明音呢,他突然听到舞台另一边传来一声招呼。
“哟,”那人笑得戏谑,“这不是梁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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